第52章 【加了一段阿大的心理活…… (1)(2 / 2)

攻玉 凝陇 8744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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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承佑辩才无碍,论起说歪理的本领,全大理寺的人都比不过他,再说蔺承佑不占理又能如何,为了日后的仕途着想,他们岂敢公然与他叫板。

王司直比陈司直脑子更灵活些,忙应了:“蔺评事何出此言,把案宗都转过来吧。”

蔺承佑笑容和煦:“那就有劳两位前辈了。”

然而,等案宗传到王司直和陈司直的手里,只有一宗是蔺承佑的案子,剩下的全是严万春的案子,林林总总加起来,足有十来件。

二人平日欺负惯了严万春,心知此人一贯老实,绝不会主动把自己的案子扔给别人,不必想,这一定是蔺承佑的主意,只懊悔早上做得太明显,哪敢再多话,只好都接了。

***

蔺承佑赶到春安巷的时候,长安县的龚法曹正指挥衙役们封锁丽娘的宅子,听说蔺承佑来了,龚法曹忙迎出来:“蔺评事怎么来了?”

蔺承佑冲龚法曹拱了拱手:“我和严司直接手这案子了。”

下马左右一瞧,舒丽娘的宅子坐落在巷尾,尤为幽静宽适,蔺承佑迈步上台阶:“府里除了丽娘,还住了哪些人?”

“只有主仆六人,除了丽娘自己,便是两位婢女、看门老仆和两位厨娘了。”

“丽娘独自住在此地?她夫君呢?”

龚法曹屏退后头的衙役,压低嗓门说:“她是郑仆射养在外头的别宅妇(注2)。”

蔺承佑看了看龚法曹。

龚法曹讪讪的,他本来也不信,因为郑仆射是出了名的惧内,谁知他老人家经不声不响养了个别宅妇。

“丽娘姓舒,年方二十,是京兆府一位舒姓长史的外甥女,听说颇通文墨,相貌也很妩媚,前年嫁了人,结果不到一年丈夫就死了,因尚未孕育子女,婆家不见容,舒丽娘只好来长安投奔亲戚,就寄住在舒长史的府里,后来不知怎么地,被郑仆射相中了,自那之后郑仆射就把舒丽娘安置在此处,时不时会过来瞧瞧她,此事巷子里的人都知道,只瞒着郑仆射的夫人。郑仆射昨晚得到消息之后,因为太震惊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自己不方面露面,急将身边最得用的仆从派人来过问此事,还交代长安县衙,务要将真凶早日缉拿归案。”

蔺承佑暗想,怪不得长安县当晚就把案子移交大理寺了,想是唯恐耽误追凶。

“舒丽娘怀孕几月了?”

“说是刚满三月。”

蔺承佑一愣,舒丽娘的孩子竟比白氏的月份更小。

“郑仆射昨晚可在此处?他可知道舒丽娘怀孕了?”

龚法曹:“据郑仆射的随从说,郑仆射早已知道舒丽娘有身孕,为此还多派了一位厨娘照顾舒丽娘,但近日百官进京述职,郑仆射忙于公务,已有十来日没来春安巷了。”

蔺承佑径直朝内院去:“第一个发现舒丽娘尸首的又是谁?”

“是舒丽娘的两位婢女。舒丽娘昨晚用过晚膳之后,说身子乏累早早就歇下了,宅子里的下人们做完活计,睡得也比平日早,睡到半夜婢子们忽然被冻醒了,当时是亥时末,往常这个时候丽娘必定会唤她们送茶水的,丽娘却毫无动静,二婢不放心,进内室瞧丽娘,才发现她早已死在床上了。”

蔺承佑想了想,丽娘的鬼魂闯入滕府约莫是子时,也就是说,丽娘死后即刻就化作了厉鬼。

再重的怨气也不至于如此,除非……有人点化。最怪的是丽娘不去找凶手,竟直接去了滕府。

蔺承佑思量着到了内院,迎面扑来浓浓的血腥气,进了内室绕过屏风,床上的情形触目惊心,衾被血污皱乱,宛如在成桶的鲜血里浸泡过。

地上也满是大片的血迹,间杂着好些凌乱的脚印。

“可都核对过这些脚印了?有没有发现外来者?”

“核对过了,全是婢女和厨娘留下来的,看门的老头虽说闻讯赶来了,但没敢进内室,卑职为了慎重起见,当场让几位下人脱下鞋进行了比对。”

蔺承佑仔细察看屋子里的血痕,又到窗前和庭外勘探,里里外外转了好几圈,连角落里的灰尘都未放过,然而凶手并未留下半点痕迹。

“附近可都找过了?有没有发现舒丽娘腹中的胎儿?”

龚法曹缓缓摇头。

蔺承佑默了默,很好,舒丽娘与同州的白氏一样,腹中的胎儿就这样不翼而飞了。

“把府中的下人都叫过来,我要挨个盘问他们。”

结果一问才知道,五个下人昨晚全都睡死了,竟没一个听见案发时的动静。

好在经过蔺承佑一再诘问,下人们陆续记起自己睡觉前曾闻见过一股怪香。

这倒是与同州案发时那两位商人的遭遇一致,蔺承佑让下人们描述那香气的情状,下人们却又说不上来。蔺承佑又问舒丽娘往日可与人结过仇、近日可与郑仆射拌过嘴等等,一连问了几十个问题,才起身到相邻的宅子去打听。

街坊邻舍显然都听说了昨晚的惨案,大早上的全都关门闭户,偌大一条春安巷,几乎无人在外走动。

好不容易敲开了隔壁宅子的门,阍者早已吓破了胆,不等龚法曹发问,就恨不得把头摇成拨浪鼓:“老奴什么都不知道。”

蔺承佑把手抵在门上,笑说:“哎,别急着关门啊,我们话还没说完呢。”

阍者见是一个穿低阶绿袍官服的俊美少年郎,也不甚在意,只死死把着门:“府中老爷和夫人都不在家,不知两位官爷要问什么。”

蔺承佑不容分说把门一推,径自长驱直入:“自是来打听昨晚的事。”

这一打听下来,又花了蔺承佑不少工夫,最终从厨司的一位伙计口里得知,昨天起夜时,伙计曾听见婴儿的哭声。

“确定是从墙那头发出来的?”

蔺承佑发问。

伙计脸色煞白:“没错,小的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府里并无小公子小娘子,迷迷糊糊在溷厕前听了一会,才意识到那哭声是从隔壁宅子里传出来的。小的当时就想,莫非那位独居的夫人生孩子了?夜里天冷,小的站了一会就直哆嗦,也没多想,跑回房里睡觉去了。”

“除了婴儿的哭声,你可听到了旁的声响?譬如呼救声,或是陌生人的说话声?”

伙计双腿直发软:“我们春安巷车马稀少,白日就不怎么喧嚣,一到夜里就更寂静了,要是有什么古怪声响,小的应该立马能听见,但当时只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蔺承佑凝视两座宅子之间的高墙:“此地闹中取静,若是有生人来此,应该立即会引起你们的注意,这几日你们可见过什么生人?”

伙计茫然摇头,却有一位车夫说:“有。小人想起来了,昨日傍晚有个矮黑的汉子在巷口转悠,小人正好驱车路过,觉得此人面生,就多瞧了几眼,那汉子见了我,闪身就朝另一个路口走了。春安巷只有八座宅邸,各府都有哪些下人,我们也都熟了,以往从未见过那汉子。”

蔺承佑:“那汉子什么模样?”

“个头不高,约莫只到公子的肩膀处,生得又黑又瘦,右边脸颊上有个大痦子。”

龚法曹听得直皱眉头,长安城这种长相的泼皮少说有数千人,光听这番描述,如何找到那人的下落。

蔺承佑却耐性十足:“你再好好想想,那人身上、手上可有特别之处?穿的又是什么衣裳?”

车夫顿了顿:“好像穿着一身短褐,没什么特别的,不过这汉子的双手又红又大,手背和手臂上有好些疤痕。”

蔺承佑紧紧盯着车夫:“什么形状的疤痕?”

“没看清,只知道横七竖八的,连关节都变形了,有点……有点像烫伤的,不然小人也不会多留意。”

龚法曹暗想,什么人的手背和手臂会留下这么多疤痕?

却听蔺承佑思忖着说:“铁匠?还是瓦匠?”

龚法曹一愣。

蔺承佑讨来了纸笔,按照车夫的描述画了一副肖像,让那车夫再三确认疤痕的位置,这才将画像放入怀内。

“蔺评事打算去何处?”

龚法曹跟在蔺承佑身后出了宅子。

蔺承佑翻身上了马:“先问到这儿吧,我去西市和东市的生铁行转转,劳烦龚法曹把两处宅子下人们的口录移交给大理寺的严司直。”

“诺。”

蔺承佑驱马直奔西市,脑中暗想,还没查清胡季真是不是被卢兆安所害,又出了这样的大案,案情如此诡异,要说完全没有妖邪作祟也说不通。

宽奴虽能干,却不懂明录秘术,要是绝圣和弃智回来了就好了,把胡季真的怪病交给两个臭小子细查,也能借机历练他们一回。

他在心里盘算日子,□□宫的道家盛会前几日就结束了,两个小子至迟今日也该回来了。

说来也巧,刚到西市门口,就有一辆犊车与蔺承佑的马擦身而过,春风拂荡,小孩清嫩的嗓音从车里飘出来,听在耳里分外耳熟。

“我打赌,这个师兄一定不会喜欢。”

蔺承佑眼里浮现一抹笑意,一抖缰绳,纵马拦住了那犊车的去路。

车夫阿孟一喜:“世子。”

门帘掀开,车里钻出来两颗圆滚滚的脑袋:“师兄!”

正是绝圣和弃智,两人高兴极了,争先恐后跳下车。

蔺承佑笑着下了马:“你们何时回来的?”

绝圣欣然说:“昨晚就回来了,怕扰了师兄休息,也就没去成王府报道。早上去大理寺找师兄,严司直说师兄出去办案子了,我和弃智没什么事,就到西市来转转。师兄怎会在此?”

蔺承佑轮流摸摸师弟们的脑袋:“这话该我来问才对,你们不赶快把□□宫的见闻记录在册,跑这来做什么?”

绝圣嘿嘿傻笑,弃智把两只胖手悄悄往身后一藏:“师兄放心吧,我们回来的路上就记好了,回去就给师兄过目。”

过些日子师兄就要过生辰了,他们攒了好久的钱,早上一股脑取出来了,打算到西市给师兄买份生辰礼,礼物还没挑好,怎能让师兄提前知道。

蔺承佑只当没瞧见两人挤眉弄眼,牵马领着两人走到一旁:“用过早膳了吗?”

“用过了,师兄你呢?”

蔺承佑扬了扬眉,早上不小心在滕府吃得太多,到现在还撑得慌。

“你们回来正好,长安城最近出了几桩诡案,宽奴和严司直都不懂道术,另有一事要你们来办。”

绝圣和弃智一凛:“师兄请说。”

蔺承佑就把胡季真如何突然丢失一魂一魄、他如何怀疑卢兆安与此事有关、以及同州和长安出现了两桩相似的怪案,简略地同两人说了。

“本来师兄想要你们帮着调查胡季真的事,碰巧你们也来了西市,不如先去帮师兄认个人。”

他说着,从怀里取出那张画像:“此人应该会些邪术,你们比起我那些同僚,多少会些应变之法,长安两市生铁行太多,西市就交给你们了,师兄自去东市打探,要是瞧见了画上这汉子,马上让阿孟去东市给师兄传话,切记别叫对方起疑心,因为他很有可能是两桩凶案的凶手。”

弃智和绝圣看清那画中人的长相,认真地点点头。

蔺承佑把画像收回怀中:“办完这件事,你们就去盯梢卢兆安。”

绝圣挠挠头:“师兄,舒丽娘的厉鬼为何会去滕府?”

他们当然不相信滕玉意会与凶杀案有关,但厉鬼怎会无缘无故找上门。

蔺承佑一早上也在思考这问题,昨晚滕玉意言之凿凿,只说这一切很可能是卢兆安的阴谋,目的么,自是为了谋害杜庭兰。

但同州案发是在三月初五,长安三月初三才办完进士宴,卢兆安就算插上翅膀,也没法在两日内赶到同州杀人,假设同州的案子与卢兆安无关,昨晚这桩剖腹取胎也未必是他做的,那他又如何能第一时间引舒丽娘的鬼魂去滕府?

除非卢兆安另有同谋。

可他图什么,难道就因为怕杜庭兰说出两人曾经相恋过的事实,就值得这样大动干戈?

直觉告诉蔺承佑,舒丽娘很有可能是冲着滕玉意去的,这就更让他想不通了,滕玉意到底招惹谁了,为何一再碰上这等倒霉事。

忽又想到怀里的应铃石,早上他只告诉滕玉意晚上别出府,万一她白日跑出来遇到邪祟,他岂不是又会被吵。

既然绝圣和弃智回来了,要不就把这石头给他们吧,然而手都伸到前襟了,又停了下来。

绝圣和弃智刚回来就被他派去盯梢卢兆安,再让他们照管滕玉意那边,未免太折腾,罢了,还是暂时先放他身上吧。

“究竟是怎么回事,等查清这几桩案子不就知道了。”

蔺承佑从袖中取出几缗钱给两人,“中午在外头自行买些吃的,记得谨慎行事。”

说毕上了马,纵马朝东市的方向去了。

绝圣和弃智理了理道袍,随人潮进入西市,师兄那副画像虽只有寥寥数笔,却把那汉子的相貌特征一一展现出来了。

一路走走停停,只要见到生铁行,两人就会借口要打铸道家之剑,到店里转悠两圈。

接连查了好几家生铁行,始终没见到画上的人,走着走着肚子饿了,两人便到胡饼铺子买饼充饥。

从铺子里出来没多久,又路过一家叫“尤米贵”的生铁行。绝圣和弃智驻足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