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手了。”我说,“已经松开了。”
他夸张的行为惹得旁边正在离校的几位中学生朝我们看了过来。
“放我下去吧。”我说,“只要在五条先生旁边就可以了吧?并不需要这么近。”
“就这么把你带去保安室吧。”
“……谢谢,但是,放我下来吧。”
这次,我虽然还是说了谢谢,但语气已经有些生硬了。五条悟这才让我重新双脚落地,我右脚用鞋尖点了点地。
他问我:“和雨伞比,这样更有趣吧?”
我没回答他,只是在前面说:“……走吧。”
五条悟还在说——
“分明是这样更帅气一些啊,借雨伞谁都可以吧?”
“要工作了,五条先生。”
保安室里,由于登记的内容比较完善,我们两人分头翻阅册子,很快就找到了入校登记人员的名字。
“桧山。”五条悟将记录着入校人员的那页摊开,“和星村圆香一同参观校园的人只留了姓,拍下来吧。”
我用手机拍下来,上面的日期是距今两周之前。
“星村圆香是在一周前,也就是12月1日遇害的,在这一周之前和这位桧山先生一同去了校园参观。”我想到之前拿到的资料,“之前的资料里完全没有提到过这件事,完全被大家忽视了,手机里也没有联系方式,所以没能留下任何痕迹?”
“正是因为没有留下痕迹才显得可疑啊。”五条悟收起了刚才嬉皮笑脸的样子,他快速翻阅着手册:“顺便一提,其他的两位受害者没有入校参观的记录。”
“我们去查监控吧。”
至少也要将那人的模样搞清楚。
因为时间已经超过了两周,所以监控录像要从电脑硬盘里重新调取。
录像中,星村圆香和名为桧山的男性有说有笑的一路走到了社团活动室,二人看起来有点亲密,但更像是星村圆香单方面的依赖。
他们只是简单的参观了校园,一路上都是星村圆香在替他介绍校园,对方只是安静的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
“只看这段监控,桧山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啊……但是,他一直没有露脸,难道说是在有意识的躲避摄像头?”
由于危险和我的切身利益挂钩,在看到没有什么显著的证据时,我不免有些失望。
“故意带着遮挡视线的帽子和眼镜,又借着星村圆香来替他挡住摄像头,还真是可疑。”五条悟本来是坐在桌上的,看着监控录像后,他从桌上下来,弯腰和我一起盯着屏幕,“这里,往前面调一下。”
我拖动进度条。
既然让五条悟注意到了,一定是有什么问题……我也振作起来投入自己的注意力,一点也不想错过发生了什么。只见二人从理科教室前路过时,旁边正好有学生搬着一面大的镜子路过,然而并没有完全入镜。
我眼疾手快的点了暂停,在镜子反射的图像中试图看清楚桧山的正脸。
五条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是店员。”他说,“堂吉诃德的店员。”
他眼力比我好很多,我仔细辨认后,才在画面中看出来正是前几天我们去堂吉诃德买行李箱时,给我们结账的年轻店员。
对,就是那个肩膀上停着一只蝇头的店员。
“继续吧。”五条悟似乎有点不太高兴。
按下播放键后,我们继续看着屏幕,很快我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桧山……是不是一直在盯着星村圆香,他甚至没有挪动过视线。”
因为带着帽子,所以我不能百分百肯定我的猜测。
桧山带着鸭舌帽,我只是跟着帽檐的角度来判断的——帽檐一直朝着星村圆香,也就是说桧山一直在盯着她。这太古怪了,试想一下两个人走在路上谈话,一般也不会全程无歇,死死的看着另一方,比如说在上下台阶时,总会看一下路吧?或者维持太久这个姿势,会稍微扭动一下脖子吧?
我说出自己的猜测:“就像是,不想错过星村圆香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似的。”
为了应证这个猜想,我们继续看后面的录像。
“共同点。”
五条悟突兀的冒出这个词。
“死者的共同点——我想还有一点,那就是她们都能看见咒灵。我们已知第二位死者白野丽子是可以看见‘那些东西的’,还有第三位死者长谷川幸子也是。”
“长谷川幸子也能看到?”
“刚才让伊地知查了一下,长谷川幸子去年有委托过咒术师进行除灵——这种情况很罕见吧?通常来说,能看见咒灵的人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不,说是万里挑一已经是很高的概率了。”五条悟慢悠悠的说,“在你说桧山是为了观察她的表情之后,我也一直盯着星村圆香,就在这个部分……”
他用鼠标将进度条往前调了一点。
画面上,星村圆香视线落在窗户外,五条悟将这短短几秒又重新放给我看——
“星村圆香的表情不对。”我指着屏幕上,星村圆香的视线落脚处:“她看着一块什么也没有的位置,难道是咒灵?”
遗憾的是,咒灵无法被摄像机捕捉到。如果星村圆香当时看见的是咒灵……那么桧山的动机就明确了。
“……桧山一直盯着星村圆香,是想测试星村圆香是否也能看到咒灵。”
“原本只有三成的怀疑,如今已经变成十成了。”五条悟撇着嘴,“桧山大概率也是假名。让警察去查查我们买东西的那家堂吉诃德,看看能不能问出点‘桧山’的消息来。”
“也只能这样了。”我揉了揉太阳穴,我想到另一件事——
“五条先生,我是不是也被桧山给‘测试’了?”
我当时可是毫无遮掩的盯着在做收银员的桧山肩头,和那只蝇头眼神交流了一秒啊。
“从目前的情况上来分析——是的。”
……真头疼。
接下来,我坐在桌前拷贝录像,检查手里拍摄的资料。而五条悟则是打电话给伊地知下达工作指令:关于桧山的调查。
监控室的凳子太矮了,五条悟坐着很不舒服,在不爽之后,他索性站起来,然后重新坐在了桌面上——就在我右手侧。
“嗯,是假名。12月8日,在○○街的堂吉诃德工作,先按照这个查下去……”
五条悟布置工作,而我在等着监控录像的进度条卡满。
在还剩最后百分之十时,五条悟已经打完了电话。在他的腿边,我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在没开灯的监控室里,手机的光线醒目得简直像鮟鱇。
我右手本来托着下巴,这会儿还没换位置,我只用余光去看屏幕上亮起来的字——
是小泉同学给我发来的消息。
【一枝同学,刚才我说的话……还请你考虑一下。我绝没有半分开玩笑的心,我是真的想要追求你。】
【请问,可以给我一个答复吗?】
然而,看到这条消息的,不只是我,还有从上往下看的五条悟。
“怎么办?”他说,“要拒绝吗?”
我拿起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好。
我输了文字,又删掉了,最后还是没能发出去。
因为……仔细想想,小泉似乎也不错,如果说和他试试也不是不行。但我现在有点心情上适应不了,还处于无欲无求的贤者模式,可是我不喜欢吊着别人,要不还是拒绝吧?
五条悟:“你在犹豫什么?”
“不……我只是在想,还是拒绝吧。”看着屏幕上百分百的进度条,我抽下存储器,说:“暂时没有回应任何人的追求的打算,更别提每天烦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我可是还处于危险期之中,就这么任性将他人卷入可能存在的麻烦之中,我心里也过不去。”
就像是同我未说完的话产生了二重奏,本就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我面前的桌上投下一片影子——五条悟改变了姿势,他从桌上下来了,一只手撑着桌面,半边身子就在我斜上方。
“那我呢?”
“什么?”
“如果是我追求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