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帝在倦勤斋里来回踱着步子。
他一直以为, 怡王叔 就是他最大的敌人,却未料他可能仅仅是冰山一角。
惶恐和不安一同袭来,不免打击到了他的自信。
“重之, 朕很昏庸吗?”
“皇上勤勉爱民,朝政清明。”
“朕残暴吗?”
“皇上心胸开阔,大度开明。”
“朕对宗室对兄弟们不好吗?”
“皇上对他们极好。”
“所以,他们只是为了朕的这把椅子?”
“当然只是为了这把椅子。”
“既是如此,朕绝不会让, 大家各凭本事,看最后谁赢谁输。”
在一问一答中,昭和帝的心绪重新平静下来,他在御案后坐下,重重地点着宣纸上的几个名字,“你说说, 他们谁嫌疑最大。”
刚刚写下的大字墨迹未干,墨色淋漓。
瑞王、德郡王、魏王、赵王、齐王、端王, 六个王爷赫然在列。
几乎所有参与朝政的王爷都牵连进来了。
萧复摇摇头, 道:“皇上, 怡王谋逆带来的动乱还未完全消弭,人心浮动, 此时大动干戈,没有任何好处, 不若还像以往一样, 外松内紧, 臣总会找到苗头的。”
“唉……”昭和帝长叹一声,“朕还是心肠太软了啊。”
萧复不能再赞同,不杀怡王 就是妇人之仁。
昭和帝道:“他们怎么 就不明白呢?朕非是不敢杀, 而是顾念亲情。”
萧复摇摇头,“在他们眼里,位置比亲情重要多了,不然岂会冒险谋逆?”
昭和帝又站了起来,踱了一会儿步子,说道:“宋立恒一案始于七年前,也 就是说,他们已然暗中筹措了七年。朕杀不杀怡王叔叔,都改变不了他们的野心,朕如今除了迎战,别无他法。”
萧复点了点头,“皇上不必太过担心,这件事……”
“启禀皇上,齐王求见。”小太监在大殿门口禀报道。
“宣。”昭和帝揉揉眉心,手放下时,脸部肌肉已经和缓了。
萧复拿起宣纸,看向昭和帝,后者点了头,他便把纸团了团,扔到不远处的火盆里……
齐王进来后先行了礼,起身后笑道:“皇兄,大过年的也不让大表哥回去歇歇,什么事这
么要紧?”
昭和帝脸上有了笑意,说道:“朕能有什么事,还不是为了怡王叔?”
齐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道:“只要人不死, 就总会有人心有不甘,生出些事端来,皇兄不如杀一儆百,一了百了。”
昭和帝在御座上坐了,道:“王叔对朕不错,没有他帮忙,朕也做不上这个位置,朕不能忘恩负义。”
齐王道:“他帮你,还不是为了帮他自已?”
昭和帝是嫡长子,出身好,性格不错,所以攻击性也最弱,在几个有资格继承大统的皇子中,是最好拿捏的一个。
这话尖刻,但直刺人心。
“唉……”昭和帝又长长地叹了一声。
萧复看了齐王一眼,“真想不到,原来仁善也会成为被攻击的理由。”
齐王笑了笑,“大表哥,皇兄坐上这个位置时, 就该有这个觉悟了吧。”
“启禀皇上,瑞王、端王、德郡王、赵王、魏王……到。”小太监再次禀报道。
“宣。”昭和帝道。
齐王和萧复往门口迎了几步。
“皇上吉祥!”
“皇兄吉祥!”
众王进来,乱糟糟地问候昭和帝,清冷肃穆的倦勤斋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萧复一一打过招呼后,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在他看来,德郡王是最无能的一个,虽说与怡王走得近,但怡王能用他的地方不多,是以怡王出事后,他并没怎么被牵连,几乎毫发无伤。
瑞王争过皇位,但昭和帝登基后,他立刻做出了俯首称臣的姿态,自诩“好读书”,积极参与朝政,但不与民争利,人缘好,人脉广,不少官员称他贤王。
赵王、魏王在先皇时期好得穿同一条裤子,一起对付过昭和帝。现在沉寂下去了,锦衣卫不曾发现其谋逆的端倪。
还有端王,端王是匹孤狼,不爱跟人打交道,向来独来独往。
那么谁的可能性更大些呢?
他谋财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财富,还是权利?
如果前者,没有谁比齐王的嫌疑更大了。
如果后者,赵王、魏王嫌疑最大,瑞王次之,再来是德郡王,最后才是端王。
“重之再想什么?”瑞王过来了。
萧复抱拳道:“回王爷,重之正要找个机会告退呢。
”
今天皇上摆家宴,没他什么事,人来得差不多了,也是他回家的时候了。
瑞王笑道:“别走,大家一起聚聚嘛。”他面皮白、微胖,总是面带笑容,亲和力很强。
萧复道:“多谢王爷美意,重之是嫡长,不好在宫里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