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好长呀,是连她都羡慕的程度。这个“圆润”些的季辞真的很可爱,忍不住叫人想rua一下。
跟自己恋爱这么久的人就是她吗。
高二,才十六岁的季辞,在现在的她面前有些过于稚嫩了。其实和那个季辞认识的时候也差不多这个年纪,或许是自己与她一点一点成长,一下子单方面回到对方的几年前,还是有些难以消化。
白月璃无声笑了笑,眼底溢出的温柔连她自己都无法想象。
哪怕是换了一副面孔,在她得知这个人就是自己喜欢的季辞的时候,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倾注自己所有情感。就像那具身体的主人清醒,面对熟悉面孔陌生性格,她也做不到喜欢。
洗澡的时候,白月璃便暗暗决定了。
帮助季辞在这个世界好好生活下去,哪怕会改变自己的人生际遇,会遭遇强制标记,与荆蔓恋爱,和季风结婚。只要季辞能够快快乐乐地活着就行了。
记得曾经对季辞说过,如果是这样的遇见,那她情愿永远不要相遇。
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有这么一天,选择权来到她身上。
她果然还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季辞走上那条路。
·
第二天,季辞早早起来炖了一锅鸡汤,一部分盛到保温桶里,一部分留给她和季子月垫肚子。
奶奶治病的时候去的她们市里最大的三甲医院,费用太贵,再住下去奶奶说会动用到她以后的学费,执意不肯,季辞闹着如果不住院那她就不读书了,奶奶没辙,最后各退一步,以到社区医院打营养液告终。
医院附近有一些店铺,卖保健品的卖水果的,白月璃深深地望了眼水果店,外面摆放着包装精美的水果礼盒,眼底尽是遗憾。
第一次见季辞的至亲,还是一次次提起过的最重要的人。
里应当买些东西探望的,可是她现在一分钱也没有。
打记事起,她便没有在钱方面窘迫过。小时候跟着妈妈如此,入住白家更是如此,再大些时候她便自食其力了,不过那时候不到万不得已还有白家做支撑,没什么心理负担,
而现在她真正的意识到,赚钱是一件迫在眉睫的事。
季辞家里面本就这么困难了,她不能一再在她家白吃白喝。
她们进来的时候奶奶正在睡觉,她和白月璃想象中的不大一样,原以为支撑着这个家生计的老人应该是比较健壮的,没想到身子矮小,骨瘦如柴,因为常年做事背部佝偻,布满纹路的手背充斥着好多个针孔。
季辞将人唤起来,白月璃赶忙替她扶起来。
奶奶打开双眼,眼睛被皱纹挤得很小,眯了眯眼才看清来人。
白月璃欠身,礼貌地笑了一下,交代了自己的情况。其实她心底隐隐有些担心,这个家的经济状况不大好,奶奶或许会不接纳作为外人的她,她现在对于季辞而言也是外人一个,自然也不会帮她说什么话。
出人意料的是奶奶说:“没事想住就住,只要你不嫌弃我们家房子小就行。”
说的反倒令白月璃不好意思了。
奶奶的声音已经非常虚弱,连拿勺子都在颤抖着,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刚才扶她的时候身子冰冰凉凉,看来医院的营养液并没有起多大作用。
白月璃心底很不是滋味,面前这个布满皱纹的老人命不久矣,或许是这个月,或许是下个月就要离开人世。就算不是季辞的奶奶,就算面对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老人,白月璃也不忍心见到。
季辞现在尚且不知道将来的事,看得出来她和奶奶相处感到很快乐。
白月璃多了一丝欣慰,
生离死别,本来就是每天都在上演的事。想面对也好,不想面对也好,它不会为人的意志改变,能够做的只有把握当下,不给双方留下遗憾罢。
“这几天我总是做同一个梦。”季辞去洗手间之后,奶奶突然这么一句,富有深意地望向白月璃。
白月璃恍惚一下,仔细聆听:“您说,奶奶。”
老人猛地咳嗽几下,缓过劲来,不知是刚才咳出的泪水还是动之以情,“我梦到我快死了。”
“我们家里来了一个陌生人,我死后她帮我照顾小辞,小辞依赖上了她,慢慢从我的离开中走出来,最后我看她笑得很开心,也没什么牵挂了。”
白月璃凝了凝眉。
“我的身体我最清楚,我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小辞,早上我还在想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是太担忧小辞了吗。”她咳嗽了几下,看着白月璃,道:“结果,今天小辞就把你带来了,见到你,我感觉,这些应该都不只是个梦而已了。”
很玄幻。
白月璃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转念想想,连她能够来到这个世界的事都发生了,奶奶会做这样的梦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有些事情追究也追究不出来结果。
“小辞从小跟着我长大,她爸爸和妈妈也没管过她,从小就比较黏我,她有时候性子很是偏激,我担心我走了她会接受不了,除了我也没有真心对她好的人了。”奶奶眼眶中溢出几滴泪水,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道:“姑娘,我知道,你肯定就是我梦里见到的这个人,你能够答应我,帮我好好照顾她吗。”
白月璃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奶奶以为她不愿意,瞬间失落:“你肯定觉得我在疯言疯语,脑子病糊涂了才说这些话吧。”
她也不知道,明明这么荒唐的梦,竟然奉之为天意。
这个女孩子年纪也不大,托孤也不是这么托的。
可能真的是太牵挂小辞了,死马当做活马医了吧。
“我答应您。”沉默半响,白月璃道。
“但不单单为了您,是我自己也想要这么做。”
·
回来的时候,白月璃看着公交站的广告牌,对自己要从事的事情渐渐有了思路。
到了出租屋后她向季辞借用电脑,季辞有一台笔记本,特地买来看网课的。虽然条件清贫但和学业有关的事情奶奶从没有亏待过她,当初买的时候也花了好几千块钱。
季辞的电脑有些年头了,浏览网页勉强够用,白月璃用它来注册了一个账号。
她凭空来到这里,相当于一个黑户,只能暂时借助于季辞的身份,而季辞尚未成年,许多站点受到限制。
她打算接些网络翻译的活,顺便兼职做做线上家教,因为没有身份,她所掌握的技能也没有一纸证书的证明,有没有人愿意找这样的三无家教就不清楚了,不过放了资料总比没放强。
季辞第二天便要去上学了,她平时住在学校,放周假。
这一周白月璃基本上把附近环境摸清楚了,买菜做饭,再送去给奶奶。也陆续开始有人找她翻译,只不过是那种很小的单子,她注册的站点是以次数好评记的,这些小单至少可以帮她累积履历。
周五,到了季辞放学的日子。
已经过了放学的点久久没有等到对方回来,白月璃想到在这里第一次见到季辞的画面,可能她还在学校看书吧。
因此今天白月璃晚饭做的比较迟,掐准了五点半开始煲汤。
厨艺在美丽之家便练就出来了,只可惜一直没什么机会让季辞尝试,以前暑假的时候各自有事要忙,就算下厨也只是吃些面条之类的。所以,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做菜等季辞回来吃,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这样的生活很朴素,没有白家那么大的房子,没有随意挥霍的钱,也没有许多形形色色对她有想法的人,白月璃感到很满足,这是她一直追求的生活。
六点了,白月璃揭开锅盖,浅尝了下汤汁。
好像少了点盐味,往里添了一小勺盐,刚放下食盐勺,门外悉悉索索的动静。
季辞回来了。
“你回来啦,饭已经做好了,正热着,快吃吧。”白月璃热情地走过去,温柔说道。
季辞沉着脸色,淡淡应了声,没什么多余的表示。
白月璃也渐渐收拢笑意。
饭桌上,诡异的沉默。
季辞端着饭碗,机械般地往嘴里塞米饭,几乎没怎么夹过菜。白月璃的思绪被她牵动,饭吃着吃着成了表面功夫,眼睛一直盯着女孩看。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季辞虽然现在和她没那么熟,但以她的性子绝无可能没有半点表示。
“你怎么了?”终于没忍住,道。
季辞抬头望了她一眼,又垂下头,“没事。”
白月璃:“真没事?有事的话和我说,别闷在心里。两个人商量总比一个人独自承受要好。”
季辞默了下,摇摇头,并不愿意多说什么。
白月璃没辙。
季辞不信任她。
起身,洗碗,擦桌子,季辞也没闲下来,默默地与她一起做这些事,只是一句话也没说。
白月璃头一次生出这种无力感,现在的季辞就是一个自闭女孩。在那个世界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比较阳光的,可她现在大多数时候很沉默,好像没有人能够走进她心里。
自己真的可以帮她吗?
白月璃不知道。
第二天,两人一起外出购置生活用品。
睡了一觉后,季辞看上去比昨天精神多了,不再如那般沉闷,白月璃还能和她有的没的聊聊天。除了比较自我封闭之外,大多数相处的感觉还是和原来一样的。
她和自己说话,明明已经相处了好些天,可还是会脸红。
特别是一靠近她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神色慌张,生怕自己拿她怎么着一样。
那清澈无辜的眸子差点让白月璃以为自己在欺负她。可这就是原来的相处日常,怪只怪她习惯了,有些动作成了肌肉记忆,没忍不住吻她一下就算好的了。
取单车的时候,季辞忽然盯着广场中央动也不动,脸色又回到了昨天那般沉寂。
白月璃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广场中央穿梭着很多人,一对母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妇人带着小男孩在喷泉玩水,笑得很开心,而那个妇人之所以会吸引到她,是因为那人正是季辞摆放在书桌上的那张照片里的人。
白月璃将目光移到正在自闭的季辞脸上,那妇人有着与她相似的面容。
白月璃好像明白了。
妇人正正巧巧也往这边看过来,视线与季辞撞上,充满了惊讶,慌张。季辞倔气地别过脸,就要走开。
白月璃推着自行车跟在她身侧,气氛又回到了昨天那般沉寂。
今天的天气也特别闷,没有太阳,也没下雨,好不容易起了阵风,凉飕飕地刮在脸上。
白月璃往身畔扫了一眼,纵身翻上自行车,眼神示意了下,季辞两颗黑眼珠子斜斜回望着,坚持了几秒,最终败下阵来。
“抱着我。”白月璃轻柔地说道。
没响应。
白月璃无奈地微侧头,“抱呀。”
温柔收敛些许,带了丝命令。
季辞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缓缓抬起双手,僵了几秒,还是小心翼翼地向少女的盈盈腰肢伸去。
没好意思抱,只是轻轻攥住她的两侧衣摆。
白月璃勉强感到满意,用力踩下踏板,刹时风拂过耳畔,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路途比较颠簸,就算她没好意提醒季辞,到了这会儿季辞也乖乖就擒。
颠着颠着,季辞被震了一把,贴倒在白月璃背后,下意识地紧紧抱住她,白月璃垂眸看了看环在自己小腹上的手臂,匀开一抹笑容。
“刚才那个阿姨,是你妈妈吗?”卸货时,白月璃问道。
季辞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那就算是默认了。
“你昨天也看到了她,所以回来一句话也不说?”不加多想,白月璃便将昨天的事串上了,季辞从学校回来必经那个广场,她妈妈能够带小男孩到那儿玩说明就住在附近,那遇上也不怎么奇怪了。
季辞被看穿心事,藏无可藏,索性认了。
“嗯。”她说道:“我也不想见到她的,可她偏偏要出现在那里,连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弟弟都不知道。”
“所以你就一句话也不说,”白月璃不解:“如果你想得到她的爱,那你就大大方方的表达出来,如果你是生她的气,那你也跟她去发泄,你和自己置气做什么。”
“我跟她说有用吗。”季辞闷闷道,“她早就和别人成了家,哪里还会在乎自己还有一个孩子。”
“她在乎啊。”白月璃道,“我看得出来,她很关心你,只是因为你见到她就走,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久而久之,她就不敢面对你了。”
季辞愣了会儿神,心里暗暗审视着这番话,她想否认,但无从说起。扪心自问,自己每次面对妈妈时,的确总是掉头就走。她现在的身份,俨然就是妈妈不齿的曾经,就是她们那个新家的外人,她太害怕尴尬了。
“如果她真的关心我,当初就不会把我一个人丢在车站,让我和奶奶相依为命了。”季辞望着苍茫远处,鼻尖被冻得通红。
这是她一直以来无法释怀的点,都说女孩子比较亲妈妈一点,在心里最渴望受到关怀的年纪,只有一个年迈的声音出现在她身边。她嫌少提起这些,但不代表从来没有奢望过。
白月璃陷入一段沉默中,唯一能做的,只有上前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女孩为她所注目,投来一道受宠若惊的目光。
索性直接倾身拥抱着女孩。
季辞像个受惊的小鸟猛地颤了一下,鼻尖溢满了这个姐姐身上的清香,部分柔长的发丝蹭到她颈处,酥痒难耐。她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接触,脑子顿时一片空白,那些委屈被抛到九霄云外。
“尊重她的选择吧。我能够肯定的是,当初她在决定生下你的时候,那是她那个人生节点最正确的选择。她与你爸爸的婚姻,并不应该成为捆绑她一生的累赘。”
“而你,也会有你的际遇,你一定会遇见将你视作唯一的那个人。”
白月璃贴在她耳畔,轻呢着,几乎用气声在说。
劝人大度的话往往都处在高高的道德圣地,怎么说怎么有理,谁也能够说上几句。但要是自己身处在迷局中,未必就有当事人做的好。
站在圣地白月璃理解季辞的妈妈,但私心无法原谅她的作为。
就是因为她的不管不顾,所以季辞最后才会走上绝路。凭什么自己费劲心思让之好好活下去的人要因为这些而抑郁。
既然她不好好疼季辞,那就让自己来爱她吧。
·
季辞那天没在说什么了,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白月璃觉得那番开导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作用的。虽然不知道季辞对她妈妈的态度有什么变化,但对自己的变化倒是比较明显。
谈及这个家里的问题,季辞不会藏着掖着了,尽管总是支支吾吾,说一半藏一半。
其实这些在北城季辞就跟她说过了,但能够从现在的季辞这里了解到,白月璃还是感到很欣慰。
又是一周过去了,经历一些小单子的累积,总算开始有大交易找上门来。
其中有一家上市公司,对方提出线下活动,白月璃没法出示身份证明,最后只能以遗憾收场。还有一家企业,规模还行,对方看中她的形象,对其他条件适当放宽了要求。
是这周三去的对方约定的活动地点,为期两天。总体来说比较圆满,那边的对接人对她很是满意,说以后要有类似的事情还来找她。
这是白月璃这段时间接到的最大的一单,得到了一笔两千元的酬劳。加上之前一些小单子以及兼职家教的收入,现在也差不多有五千多的存款了。
钱她没怎么用,除了购置一些生活必备品,还有一台便宜的手机,其他都存着。手机必不可少,毕竟要与客户交流,她总不能一直借用季辞的。
又到周五这天,早早地做完饭放锅里热着。昨天忙完那一单之后,总算有功夫闲下来,季辞回来的日子她都不打算接单。
洗完手,躺床上准备休息一会儿,她呆呆地望了会儿天花板。
怎么觉得自己越来越像贤妻良母了,天天呆家里,买菜做饭,做家务,必备的活动就是替季辞去医院看望奶奶。
白月璃露出一丝苦笑,今天又冒出了一个新问题,如果季辞最后平平安安地度过了跳楼那一天,那那个世界也会遵照原本的时间线发展,最后她会与季风结婚。
那么,现在的她怎么办呢。
如果从来没有认识过季辞,她还会出现在这里吗。
这些事情果然任凭她冥思苦想也追究不出来结果。白月璃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漫无目的地刷着,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偶然点进去了一个站,白月璃本来是要退出去的,忽然看到榜一那本,叫万人迷Omega不想要恋爱,作品显示正在连载中,字数即将破百万。顿了几秒,白月璃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这一点,发现了新大陆。
她看到自己的名字频频出现在上面,还有其他熟悉的人名,比如季风,荆蔓,原野。
白月璃抱着拜读顶级大作的心态点开了第一页。
......
“姐姐,你在看什么?”女孩好奇地凑过来,样貌宛若可爱的熊猫,两颗漆黑的眼珠自顾自地将视线投到屏幕上。
“万人迷Omega不想要恋爱。”季辞一字一字念出来,诧异道:“你也看这个啊。”
白月璃一目十行,看到了六十多章。
她放下手机,又出戏又想笑。注意力自然被这个灵魂“也”字吸引。
“你看完了吗?”
“没有。”季辞摇摇头,如实说:“只看了一点点,还是体育课和我朋友一起看的。太长了,看不下去。”
“只看了一点点?”白月璃惊讶。
季辞点点头,诧异地看着她,想不通只看了一点点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吗。她还是个高中生,准备高考都来不及,哪来的那么多时间看小说。就算看,她也是看的杂志上的短篇,或者借同学的出版类的书。
白月璃这会儿确定了,现在季辞是真没看过。
可她明明这么熟悉剧情的。
“那你看了一点点,觉得里面的女主怎么样?”只要看过,就不妨碍她问这个问题。
撂下手机,兴致勃勃地等待季辞回答。
其实答案多少都猜到了,不过季辞现在的感受很重要,总觉得她后来的坦白是因为对自己存在了些许滤镜,所以一点也不客观。最客观那一次,可能就是她醉酒的时候了。
季辞垂下眼帘,认真想了想,道:“挺好的呀,很善良,很清醒。”
说的时候,没敢抬头看姐姐的眼睛。
虽然只看过廖廖十来章,但她很清楚,对于女主的人设她还是比较喜欢的。而且作者也不遗余力地塑造,花了很多笔墨描写女主的外貌。
一双琉璃多情桃眸,眼角下一颗泪痣。
普普通通的字眼愣是给季辞看出了比名家大作还要高超的画面感,看到这些描写,便情不自禁地代入家里这位姐姐的脸,怎么看怎么对得上,那人物顿时像活了一样。
而家里这位姐姐对她太好了,季辞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对姐姐的滤镜带入到这部小说的女主身上。
白月璃则:“?”
“很好吗,”她凝了凝眉,问道:“你难道不觉得她水性杨花见异思迁见一个爱一个,还伤害了很多人,尤其是荆蔓?”
当然,前面的都不是季辞的原话,但那个意思不就是这样吗。
季辞被她说的也开始怀疑自己了,越来越拎不清自己的态度到底是怎样,是觉得女主本身就好还是因为这个季子月的缘故。
“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一点吧。”
白月璃若有所思,看来还是和原来一样,季辞还是那个季辞,她只是因为没看到底而已。
“吃饭吧,不然菜一会儿要凉了。”她笑了一笑,温柔地招呼道。
季辞应了声,坐在床边,看着手机屏幕即将熄灭,暗暗思衬着这本小说怎么有这么大的魅力让大家都在看,那要不然她也看一看吧。
·
奶奶已经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从最开始的三甲,到社区,社区医院便宜是便宜,但每天也是一笔实实在在的百多元的支出。靠着营养液续命,指望能够把病医好并不现实。
上个周她出院了。
季辞原本是住校生,特地像学校请的假。上回去医院治病的时候她就想这么做了,但是学生请假或者决定是否住校或者通学都是由家长决定的,当时奶奶不让,这次她倒是没拦着,主动帮忙向学校沟通。
出院后的奶奶已是骨瘦如柴,脸颊布满了皱纹,又苍老又憔悴。
季辞去上学的时候奶奶偶尔会拉着白月璃聊天,问她是哪里人,家里有没有兄弟姐妹,总之一些老生常谈的问题。不过那时候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话说多了就咳,很多时候话题刚刚开始就了了结束。
好几天她搬了条凳子坐在阳台,望着楼下的林林总总,浑浊的双眼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月璃偶尔见到她在擦眼泪,她无能为力,只能站在门口,暗暗同她感伤着,叹了口气。
某天季辞回来,奶奶用尽不多的力气,架着凳子从衣柜上找出一张存折,颤抖着手交予她。
“小辞,这张存折里是两万块钱,你有时间就去取出来,存到你自己的银行卡里。我死后,如果你爸爸回来,千万千万不要交给他,这是留给你上学的,记住了。”
季辞听不得“死”这个字眼,其他事情在奶奶的健康面前一点都不重要,奶奶如果死了,她上学成绩考的再好考给谁看。
“奶奶你别说了,你才七十一岁,现在活到八十多的老人这么多,提什么死啊。”双眼闪烁着泪花,声音几近哽咽。
她执意不要,要了就意味着自己接受了这份承载,也接受了奶奶即将离世的事实。
而奶奶执意要给,争执不下。
白月璃担心奶奶的身子,走到季辞身边挨着她半蹲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轻轻安抚道:“收下吧。”
季辞含着泪花接过来,醒了下鼻子,一个人跑去了洗手间。
奶奶走的那天很安详,睡了一觉后再没起来。
季辞亲自去探的鼻息,确认人不在了,她跌坐在床边,双目空洞,连哭都哭不出来。
奶奶的丧事很简约,没有按照她们老家的习俗大操大办。她娘家那边也还有几个老人,那些人闻讯后纷纷赶过来张罗着把骨灰带去家乡埋了。
季辞习惯了把心事藏在心里,越是这种大痛大悲的时候,她越沉寂。
从老家回来之后,关上出租屋的门,白月璃兀自抱住她,喃喃说:“我明白你现在的感受,你想哭就哭吧。”
季辞倔强地坚持了一会儿,白月璃轻轻哄拍着她,她渐渐放下戒备,把脸埋在白月璃的肩上。
“我到现在都没觉得奶奶过世了,我在学校也是一个星期一个星期的不回来,为什么就没有这么痛苦的感觉。”
“是因为我知道永远也见不到奶奶了吗。”
白月璃的衣衫被一片湿润浸透,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奶奶过世后的十几天,季辞话也不怎么说,吃饭吃几口就扔下筷子,做家务做的无比勤快,白月璃想让她休息一会儿结果她碗都已经洗了,像个没有灵魂的机器人。
第二周她便恢复住校,白月璃很是无奈,毕竟奶奶过世这件事已经发生,紧接着就是季辞了,她担心她会想不开。
给她准备行李那一天,白月璃满怀心事,交代道:“有事给我打电话好不好?不要做傻事,记住了家里还有人等你回来。”
季辞表情淡淡地“哦”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关上门,白月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奈叹口气。
她回应的太过轻描淡写,也不知道把话听进去了没有。
白月璃这一周也很忙,忙里之余还要担心季辞的状态。
上次找她合作的公司又来找她了,这次是一个比较大的活动项目,除了她之外还找了好几个精通外语的人,周期比较长,一直忙到这周六。忙虽然忙点,酬劳也很给力。
如果完成的顺利,那她这段时间应该能够攒到两万块钱。
与对接人聊完天,白月璃久久思衬了一会儿。
她只想快点挣到钱,这样哪怕有一天她真的会因为被改变轨迹而消失,至少在这个世界挣的钱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加上奶奶的存折有了四万多,如果省吃俭用一点应该也够季辞上完大学了。
想到季辞,一股无力感深深地涌上来。
自己的出现,真的能够帮到季辞吗?
季辞现在的状态一点也难让她想象到当初她是怎么来到北城的。
俗话说乐极生悲,有时候也是反着来的。当以为到了绝境抱着失败念头的时候,往往又总会燃起一点希望。
这周五在外面忙完回来,白月璃惊讶地发现季辞眉眼间开始有了生气,笑着和她打招呼,饭菜也已经做好。
一瞬间的不可思议,“你......”
越是这样,反倒越觉得这是“回光返照”的现象。
“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季辞由衷说。
说着感谢的话,却让白月璃不知是该欣慰还是担忧才好,笑容在嘴畔要绽不绽。
“你...”白月璃道:“你该不会,要做什么傻事吧?”
季辞奇怪地看着她,笑:“我为什么要做傻事。就是感谢你呀,我上学的时候,你一直替我照顾奶奶,奶奶去世的时候,你陪我去操劳她的丧事。这段时间麻烦你的地方太多了,之前我的心情的确不太好,请你谅解,你对我的好我都清楚的。”
这一番话,让白月璃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所做的努力都是值得的,但是她又害怕过早开心反而物极必反。
“真的...?”喃喃问道:“你这段时间,真的从来都没有要轻生的念头?别骗我。”
季辞对她的询问感到无措,不解。
“你怎么会觉得我会轻生啊。”她无奈道,“是我这段时间不说话让你担心了吗。我没有要轻生。”
“我早就知道奶奶迟早有一天要离开我,她去医院检查出结果那天我就做好心里准备了。我会这么难受是因为毕竟她是从小带我长大的奶奶,哪怕早就做好了准备可一时还是无法接受那个事实。但是过了这么多天我已经缓过来了。”
女孩说的诚恳,白月璃终于打消了顾虑。这段时间她一直被这件事笼罩着,生怕一个电话过来问你认不认识季辞,她在学校......
“这些天,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就是你对我说,‘家里还有一个人等你回来’,”她微微笑了笑,真挚道:“我上课的时候也一直想着这句话。今天放假我就立马回来了。我看到家里面空无一人,还以为你已经走了。但是发现你东西都还在,就想着你应该只是出去逛街了吧。”
“我接了一份工作,明天还有一天。”白月璃喃喃解释着,为自己让她担忧而自责。
“挺好的。”季辞笑了笑,她垂下头,复有抬起,“你...是不是会离开啊,你不是饶市人,你会回自己的城市吗?”
终于还是问到这个问题了。
从一开始的犹豫让人住进来,到现在越来越执着于这个问题。季辞知道,终有一天她们也会面临分别,而她好像不愿意这天到来了。
女孩的眼神充满希冀,白月璃不忍心让她幻灭,之前一直心存百分之一的侥幸能够留在这儿。
“不走了。”她轻声道。
接着安抚道:“留在这儿。”
“真的?”季辞不敢置信,“那你的家人朋友呢,你不想念他们吗?”
白月璃笑了一笑。“我和你一样,家里只剩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