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京畿乱葬岗一带的丧歌!每次朝中处斩人犯,以草席敛尸时,沿途便会唱这首《薤露》。如今深夜听闻,实在是凄神寒骨,绝非人间所有。
解雪时面色沉凝,问:“你这几日出去打探过了?”
“平康坊的消息天明前就到,”谢浚道,“我上两天收了消息,小皇帝雷霆大怒,凡是同鬼母案有牵扯的,不论门生同僚,尽数收监。”
那平康坊的宰牲铺,住了一对康姓父子,烹牛宰羊,技艺精湛,乃是远近闻名的屠户。康父早年改做了刽子手,同谢浚颇有一番交情,如今退居下来,由康二子承父业。
虽是三教九流之辈,亦有观叶落而知秋之能。
谢浚这几日借着取药的名头,已经设法同他们搭上了线。
解雪时在石桌边坐下,一面抬手捏了捏眉心,面上微露疲色。
“我心里总觉得不安稳,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道,“袁鞘青这几日动作频频,恐怕不久便能打通出城关窍,一旦令他在武冲关内外来去自如,祸不远矣!”
“你可是忧心他起兵作乱,自立为帝?”
解雪时摇头道:“此人不比当年轻狂,终究会顾及名声,直接兴兵篡位,逞一时之勇,未必合他的意——梁兴王那个遗腹子,也到了幼学之年了罢?”
梁兴王乃是先帝幼弟,体弱暴亡,只留了个病怏怏的宗室子。谢浚一时都忘了这么个人物,思索片刻,方才恍然道:“看来他打的是废立幼帝,亲自摄政的主意?”
“不错。”解雪时道,“袁鞘青此人,譬如贪狼,所求无非权势,却未必乐得以身犯险。”
谢浚凝视他片刻,道:“雪时,你当真觉得,赵椟这龙椅坐的,于社稷有多少益处?赵氏两子,皆已是废人,与其等袁鞘青出手摄政,不如你……”
他语调转柔,已有蛊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