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看旁边的季慵,对方正精力充沛得……看。
说来也奇怪,自从昨晚季慵说了那句晚安后,他就做了一整夜的梦——梦里仙女教母正戴着面具,手拿仙女棒,一直围着他跳舞。
简直有毒。
周自横觉得是被昨天季慵那身打扮恶心到了才会做这种梦。
放在桌洞里的手机突然振动了几下,他点开一看,老唐发来的消息,让自己下课去他那一趟。
季慵关上:“对,今晚七点半,戏剧社正式演出,舞台剧《灰姑娘》,到时候去捧个场呗。”
上了有机他们今天一天的课程就结束了,没什么安排,又是林平之的朋友,自然要去捧场。
周自横“嗯”了一声。
“我下课要去老唐那一趟,你跟支往他们先走。”
“好。”
季慵发现对方在慢慢改变,以前这种情况,周自横根本不会跟他说,只一个人拎着书包就走,连招呼也不打一个。
他没有看错人,对方依旧是那个即使知道自己打不过也要路见不平的小孩。即使他的表情总是酷酷的,不耐的。但他知道,冷淡皮囊之下,周自横有一身善良温暖的君子骨。
下课后,周自横如约而至,老唐正在给他那一阳台的仙人球浇水。老唐特别喜欢养花草,以前他手下的奇花异草不计其数,但都无一生还。
最后还是周琮及时拦住,劝他别跟这些脆弱的生命过不去后,他就开始养起仙人球。
别说,这仙人球不愧是在沙漠里长大的植物,生命力顽强,被老唐那一顿折腾居然还活下来,甚至发了朵嫩黄的小花。
“来了?”唐杰放下手中的简易喷头,“最近学习怎么样?”
周自横估计他已经知道自己挂科这件事了,“还行。”
“压力大不大?”
“不大。”他压力比起在美国做实验那阵儿,小多了。
“前两天关教授跑我这来了,跟我说他想招你进他们课题组,结果你实验室安全考试挂了。”老唐拿出一张试卷,连个折痕都没有,估计是新打印出来的,那表情明显在说“这种试卷有什么好考的”。
可少年班天才就是挂了。
老唐也不跟他打哑谜:“前两天你爸给我打电话了。”他看见对面沙发上坐着的少年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他向我问了实验室那事。其实……我也只知道个大概,不是亲眼所见我不能瞎说。你是当事人,你最清楚,他也最想听你亲口跟他说。”
周自横低着头,嘴紧紧抿着。
唐杰从钱包里拿出两张票放在桌上推给他。
周自横一看,有些楞——
那是两张游乐园的票。
“老周特意让我买的,你也知道,他就是个老古董,手机只用来通话,电脑只查资料。”老唐继续说,“结果人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又被催走了,我让小颖在网上帮我改了日期。”
“我认识你爸很多年了,他上学时候话就不多,还是我老找他说话他才理我的。”老唐仰起头回忆着,“他也不爱玩,一心对考古感兴趣,这是他一辈子最想做的事。”
“他还说,他欠你的十周岁礼物,现在还……还来不来及?”
周自横瞳孔剧烈收缩着,眼眶微微泛热,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
来得及吗?他也不知道。毕竟时间太久,他早已忘记当初期望和失落的心情,只留下个模糊的遥远的记忆。
现在这样,算是在补偿自己吗?
可是——
“我早就不是小孩了。”周自横活动着酸涩的双眼,“我也不去游乐园。”
老唐看着这几年一下子就抽高的小孩,他长大了,记忆里还是好小一个,如今也十八了。
“收着吧。”老唐站起身,“不要拿你的前途和未来做赌注,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吃饭去吧。”
周自横最终还是拿走了那两张票。
他在操场上待到了晚上六点,脑子里全是小时候的事。好的,不好的,关于周琮的,关于严慧的……杂乱无章,无数情绪涌到他心头,让他脑子乱成一片。
一个电话在这时打进来。
少年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让他瞬间冷静——
“老周,江湖救急!”季慵一个下午没见着他人,怪想得慌,“你在哪儿呢?”
周自横站起来活动了下双腿:“操场。”
“哦,那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
“我挂了。”他不要橘子。
“别!我去找你!”
十分钟后,季慵喘着气来了,看样子是一路跑过来的。
“怎么了?”
“平子跟我说,有俩演员感冒了,嗓子都烧哑了,上不了台。”季慵拉住他的手腕,“不管怎么样,先去看看吧。”
两人赶去后台。
感冒的是李轩和另一个饰演王子角色的社员,先是李轩洗澡洗一半没热水,给冻感冒了,接着另一个也被传染了。
陈萌萌急得抓耳挠腮,走来走去。
林平之在一旁安慰:“主要是我这形象太不符,不然我就上了,反正台词也不多,充当个背景板也行啊。”
季慵问:“其他不参演的人呢?”
“有的社员晚上有课,咱们人太少了。”陈萌萌挥舞着剧本,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离上台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主要是我们就剩下女社员了,但这个剧最大的卖点在于反——”
陈萌萌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眼睛放光地盯着季慵和周自横。
季慵:“……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周自横:“……我先走了。”
“别走。”陈萌萌从两栏挂着的戏服里挑出两件,一件是王子装,一件……女仆装。
她将两件衣服扔到两人身上,“今天这场戏成不成功就靠你俩了,至于衣服……你们自己决定吧!”
接下来就不归她管了。
季慵:“……”
周自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