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朝阳看着方澄快速穿戴好,拿着水下实验盒,直接跳入水中,不多时,人已经彻底看不见了。
他没耽搁,赶紧跑到船的另一头,最靠近鲸鱼的那个地方,去听这个大家伙的声音。
这是一头成年南露脊鲸,体重重达二十多吨,被礁石和渔网折磨的几近崩溃。
人类船只的靠近,既让它害怕,又让它期待,它知道人类当中有一些极友好的,他们会在海上巡视救助鱼类。可万一不是呢?
如果是来捕杀它的,那怎么办?
其实也没办法,已经无法动弹了,它现在就是人类口中所说的“待宰的羔羊”。可是不甘心啊,想活着,想回到鲸群里,想跟着它们一起北上。
它只是在浅海湾稍微绕了一下,怎么就会被渔网缠住了呢?这一带不是鲸鱼观赏区么,为什么还有渔网?
鲸鱼一边思考一边哀鸣,因为水底下的渔网和礁石,不时甩动身体。
底下的救助工作人员几次浮上水面,冲着船长摆手,“不行啊,它一直不肯安静下来,方医生的救治没办法深入,再这么下去,伤口会感染的。”
一旦伤口感染,即便救助成功,回到深海也是活不久的。
“船长,快想想办法啊!”
这已经是他们救助小队所看到的比较好救助的搁浅鲸鱼了,其实救助率应该很高的,他们谁都不愿意放弃。
张朝阳忽然冲到船长身边,急冲冲说道:“船长,有没有救生艇,我想下去。”
“你干嘛!你别乱来!”
“我不去水下,我想绕到鲸鱼搁浅的浅海湾上游,查看下鲸鱼前端的情况,这是我师姐交给我的任务。”他难得撒谎,表情紧绷着,浑身紧张。
船长不疑有他,很快给安排了一个工作人员,陪同一起。张朝阳大喜,跟着那人跳上救生艇,往另一个方向划过去。
“麻烦前面停靠,得劳烦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做检查。”张朝阳和工作人员说完,背着实验盒快速离开。
绕到别人看不见的方向,他转了弯,朝着鲸鱼所在的头颅方向走过去。
礁石路难走,又是在水里,张朝阳每一步都走的艰难,可是听着鲸鱼心酸的嘶鸣声,他什么都顾不得了。
“朋友,能听到我的声音吗?我在这里,你转过来看看我!”
张朝阳冲着鲸鱼大声喊,又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水没过他的腰,终于走到了鲸鱼头的位置。
他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抚摸到它的皮肤上,将自己的头贴过去。
“朋友,我们是来救你的,不会伤害你,永远都不会。你放松,不要抵抗,那样只会让你的伤口越发严重的。”
这是很温柔的声音,也是让它舒服的音频,鲸鱼无法彻底转头,但是它还是出声了。
“是谁?是谁在我耳边说话?”
“我叫张朝阳,是个兽医,我们是海上救助小队的,现在在水下给你处理伤口的是我师姐,你不要甩动身体,安静下来,让他们尽快帮助你好吗?”
“人类?人类!不,你们救不了我,我快死了。”
它已经感觉到呼吸困难,尤其是器脏的挤压,让它觉得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了。
“人类怎么会听懂我们鲸鱼的语言,我一定是快死了,我已经出现幻觉了。”鲸鱼不禁呢喃。
张朝阳捧起海水淋在鲸鱼的鼻腔附近,一次又一次,让对方感受到真实。
他说起自己白天清理藤壶的事情,也说起和其中一头鲸鱼聊天的趣事儿,搁浅的鲸鱼终于睁开眼睛。
“你遇到了我的族群,你说的那头鲸鱼,是我的兄弟,它从小就爱到处游玩,妈妈还在的时候,它更淘气。”
鲸鱼每两三年繁殖一次,每次孕期12-14个月,每胎只生产一头鲸鱼。作为哺乳动物,它的哺乳期很长,至少达到六个月以上。
哺乳期时,小鲸鱼不仅受到母亲的保护,族群里的其他雌性鲸鱼也会保护幼鲸,它们是和谐友善的大家族。
张朝阳听到鲸鱼怀念的声音,心里顿时一喜。
有戏!他知道怎么安抚这头搁浅鲸鱼了,唠嗑技能,该上线了!
“是嘛,我也觉得那头鲸鱼真有趣,他还和我说,在深海底下,住着一群盲眼龙虾,它们到处耍来耍去,有一天迷路了,最后被它一口吞进肚子里。”
“哈哈,那小子记错了,明明是灯笼鱼,它总是这样,吃进去的东西永远分不清是什么。”
鲸鱼终于露出笑容,似乎想到什么,又说道:“它现在已经找到雌鲸了,和其他雄鲸们一起守护着,在北上的途中,说不定就能发生交配,来年,我可能就能看到兄弟的幼鲸出生。”
大部份的须鲸,例如座头鲸,南露脊鲸等,都是一头雌鲸数头雄鲸一起交配,但是雄鲸之间并不会发生斗殴打架,它们是一种彼此之间的交互作用,更像是一场大型的“优质精子比赛”。
而这头搁浅的鲸鱼,对它的兄弟很自信,它认为兄弟一定是最猛的,雌鲸最终生下来的,一定是它兄弟的鱼崽子。
张朝阳忍不住笑起来,“所以朋友,你更应该坚强努力的活着,等到来年,看到幼鲸出生,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
方澄在水下救治很久,终于将暴露的伤口处理妥当,这是第一步,等救助成功,她还需要进行下一步处理。
露出水面,早就等在一旁的谢君和魏晋,两人一起把人拉上来。
“师姐,你没事吧?”胡勒递上毛巾关心。
“没事。”
方澄摇摇头,将实验盒放好,一边擦拭头发一边询问情况。忽然,她看了眼四周,眼神眯起来,“怎么少了一个人,张朝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