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提箱里存放着前任冕下的日记。
最后一页,破解了密码之后,写着一个联系方式。
[我的前雌君,啊,如果他还没死的话,说明原因,请求他的帮助应该并不难,这是我给你,我的继任者的最强作弊器,不过我希望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毕竟死了之后欠他一份人情,我的坟墓会不安的]
陆邵舒玩笑着写下这么一句话。
但是现在埃文没有别的选择。
·
当夜。
海德威尔陛下在睡梦中惊醒,接到了雌父的视讯。
上一任陛下是一位骁勇善战的雌虫,民间威望极高。如今已经三百多岁,因病退位后就到年轻时的故居修养。
海德威尔陛下已经数十年没有联系过自己的雌父,,当皇帝的都很忙,何况他的雌父亲情淡漠,对他从来不冷不热,是以突然接到对方的电话,海尔威尔陛下不可谓不吃惊。
他扶了扶王冠,点击确定。
蓝色的光屏闪了闪,一位气质儒雅,头发雪白的老雌虫出现在视讯那头,他抱着一只黑白花的猫猫虫,坐在院子开满花的温室里。
海德威尔陛下严肃:“雌父,您的身体还好吗?”
大晚上打视讯真的吓人,如果不是老雌虫看上去状态良好,海德威尔还以为自己的雌父病危了。
“威尔,”老雌虫声音冷漠:“我想找你谈谈,关于和平提案。”
海德威尔陛下顿了顿,有人把这件事告诉了雌父?哪个王八?
他有点心虚,毕竟王室权利是在他手上衰落的。
海德威尔刚想询问,就听到老雌虫斩钉截铁的道:“不管冕下提出什么要求,答应他,不会有人比他更了解污染物,西塞尔冕下知道该怎么做。”
海德威尔:“……呃,雌父,不是我不想,只是,现在的指挥官和您过去的指挥官不同。”
老雌虫撇了他一眼,嘴角轻嘲:“算了,指挥官我会处理好,你只要负责你自己就好。”
视讯忽然中断。
海德威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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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提案忽然有了转机。
埃文合上日记,冷眼旁观着局势的变化,周围警戒的士兵不停的换着新鲜的面,直到最后,变成了一开始的熟悉脸孔。
[夏历月的七月十四日]
僵持多日的白塔会议终于有了进展,以海戈维斯为首的几位指挥官没有参加会议,但临近风暴之眼的三个驻地,答应撤离。
阿瑟兰感知到了变化,但依然没有单独和埃文说话的机会。
他安慰自己,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不必要急于一时。
临近地宫的三个驻地开始准备,军队组织居民快速撤离。
地宫的修士也全部被送往孤岛之外,埃文特地要求,把他们都送到噩梦鸟之森。
头一次被告知要离开孤岛的修士们十分不安,但是也无法违背冕下。
他们大包小包的收拾了一堆,勉强在规定时间内登船。
一群穿着灰白色长袍的苦修士懵懵的站在船上,跟着祭司。
耀最后一个上船,埃文站在沙滩上,朝他挥了挥手。
小修士扒着栏杆:“冕下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走。”
“是啊,冕下。”
“我们要去哪里?冕下,您不和我们一起吗?”
“冕下。”
头一次离开地宫的修士们十分不安,耀沉默不语,埃文只好接过安慰的工作。
小修士哭丧着脸,埃文虽然没有比他大多少岁,但是心态非常稳,安慰道:“事情结束后我就去找你们,你要跟着耀祭司大人,听话。”
小修士瘪瘪嘴,不甘心的挥挥手:“冕下再见。”
耀嘴唇抿得泛白,始终沉默,其他修士回头和埃文告别的时候,他不敢回头。
直到船开出很远,耀慢慢往回看,孤岛上只留下一个小黑点在摆手。
送走修士们。
诺大的孤岛一点声音都没有,空荡荡的巨叶枫林死亡一样安静。
埃文步伐坚定,一步步回到地宫,打开门。
地底深处,早已等候多时触手剧烈的扭动着,哗啦啦抖落一颗颗黑色的卵,它询问:“西塞尔,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不,我需要自己来做。”
地宫是修士们的坟墓,从进入地宫开始,台阶蜿蜒而下,直通最深处。
解开铁锁,打开石门,无数条小路延伸,埃文的精神力已经覆盖了整座地宫,淡金色的丝线畅通无阻的在骨骸构筑的精神力囚笼中穿梭。
PA的声音远在地底,又近在耳侧,低低切切,断断续续,它赞美西塞尔的仁慈,美丽的诗篇仿佛不重样的树叶,簌簌掉落。
它说:“西塞尔,你是唯一愿意这么做的虫族。”
PA的本体无法穿过精神力的封锁,它无法触碰那些干瘪发紫,或者洁白如玉的骨骸,是以他无法离开这里。
埃文知道那些岔路的尽头,会有一扇特殊的门。
门上雕刻些月见怜花纹,漆成淡金色,门后伸出细如牛毛的丝线,仿佛海带一样安静的飘扬,延伸到黑暗之中。
埃文端着烛台,来到第一扇门前,他没有特意寻找顺序,随便走入一条岔道,跟随着精神力的指引。
他站在门后仔细的观察,拂去灰尘,门上的名字是罗恩·克罗斯。
是第三代冕下的名字。
门没有锁,这里无须任何看守。
埃文推开门,层层灰尘从门上掉落,但奇怪的是,打开门口后,屋子里却十分干净。
这间房间不大,没有窗户,没有灯火,埃文端着蜡烛,照亮了房间,里面没有棺椁,穿着黑色长袍的尸骸缩在房间的角落里,身上盖着一块暗红色花纹的薄毯。
肉/体腐化,白色的骨头却未曾散落,仍然保持着蜷缩的姿势。
精神力丝线从莹莹白骨中丝丝缕缕的渗透出来,仿佛永不枯竭的河流。
埃文放下烛台,抖开毯子包裹骨骸,抱起来分量很轻。
PA的声音忽然响起:“我记得他,哦,第三任冕下,好像是从外面带进来的,起初的每天都在试图逃跑,但从未成功。”
埃文抱着骸骨问:“后来呢?”
“他反抗的太厉害,不愿意繁衍,不肯提供精神力,所以过的很惨,死的时候,那些守军连棺椁都没有准备。”
“西塞尔,伤害他们的从来不是我,我只是想要文明延续,但是你的同类却剥夺他除生命之外的所有。”
“冷血,残忍,极度的自私自利,这就是你们的雌虫,这就是你们的人民做出来的选择。”
PA告诉埃文。
“八百多年前,那时候我很喜欢繁殖,第三个冕下不得不每天都做清理工作,不到一百岁就死了。”
“他长得很漂亮,用你们的审美来看的话。”
埃文走向下一条岔路,PA锲而不舍的聊天:“西塞尔,你从来不肯和我说说你自己,你沉默得像块石头。”
埃文抱着骨骸,走路很小心:“我需要静修。”
“你是我见过最听话的冕下,温顺得过头。”
PA评价道,它身上的卵实在太多,在冕下的骨骸移动之后,新生的卵从身体的里不停的冒出来。
它抖落眼球,用那对淡金色的翅膀处理过度繁衍的触手。
第二个房间很快到了,埃文擦干净门上的灰尘。
这扇门古老陈旧,淡金色的漆料剥落,只剩下一块完整的颜色,那里雕刻着一代冕下的名字。
埃文面无表情,轻轻动了动嘴唇,但没有把那个名字念出来。
PA跟着沉默片刻,对埃文说:“我想,在进门之前,我需要解释,西塞尔,我的文明初来乍到,就遭到你们的袭击和骚扰,那时候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自保。”
埃文淡淡:“当然。”
他放下毯子,推开门。
一股呛人的灰尘气味,屋子里却很干净,淡如金丝的精神力丝线微微摇摆。
借助烛火,埃文看到了一代冕下。
房间里没有棺木,但也没有尸骨,一个孤零零的头颅斜放在中间,比平常的头颅骨骼显得更大更厚,头顶解开缝隙,泛着乳白色的光。
PA说:“他死于疾病,加上一点自然事故,身体被掩埋,只有头颅留存。”
埃文面无表情,放下烛台,捧起那颗头颅。
PA这时候非常不希望西塞尔对他留下不好的印象,他它无法撒谎,于是试图转移视线。
“一代是战俘,那时候除了他还有很多战俘雄虫刚成年,你们的雌虫强迫战俘接触我,把我困在这里。”
“当时死了很多虫族,尸体被沉到海底。”
“他活着,所以成为了第一代。”
埃文熟读地宫历史,对这些隐晦的事也有所了解,只是他从来不曾想过,会进入这些房间。
端起烛台,埃文带着两份骸骨离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