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我们兵分两路查,总算把买药的人找到了,”张清英眉头紧锁道:“虽然药是他所买,但此人和李树并没有交情。”也就无从从杀人动机这里入手。
“他说将药弄丢了,张兄去衙门拿了搜捕令,和好几个衙役搜家也没能发现药。”楚晟说得口干舌燥,心下郁闷烦躁又倒了一杯茶水。
“明日再说吧。”楚瑾叹口气。
二人从书房离开后,楚瑾在庭院里散步,冬风凌冽吹乱乌发,他抬手收紧松开的领口,想着白日里伊翠所言李树并不着家的话,有些线索在脑子里一晃而过。
他仔细沿着这条思路考量,一边叫浅秋将伊翠叫来。
“少爷,您找我。”伊翠来得匆忙,脸色都红扑扑的,也不知是不是晚上的药起了作用。
“嗯,”楚瑾同他一起在院落里踏月漫步,伊翠也就不说话乖乖跟着:“你对李树的夫人了解有多少?”
“李夫人?”伊翠努力扣挖着曾与李树相处的点滴:“李管事极少提他夫人,不过我倒是听别人说过,李管事当年投来楚家时身无分文,靠着妻子救济。”
“哦,还有此事?”楚瑾垂眸凝思,一般有些钱的人家女儿家都会送往学堂,倒不知这李夫人娘家如何。
“嗯,”伊翠接着说:“听说,李管事是和夫人私奔的。”
楚瑾心下一惊,随即笑道:“这话从哪里得的?”看不出来还是个喜欢八卦的?
伊翠知楚瑾打趣自己,惶窘挠挠头:“嗯…平日里同人说话,就多听了两句。”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继续说吧。”楚瑾淡笑摇头,继续悠然闲步。
伊翠跟紧他边回忆边说:“他们说李管事和李夫人本是商铺小姐和账房先生,本来商铺小姐有门当户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就因为喜欢李管事和家中闹掰私奔了。”
“为了省钱在城北落个房子,李管事和李夫人也不能总靠着从家里带的盘缠过日子,这才上楚府求职。”
“商铺小姐,想来家中还算宽裕?”楚瑾问。
伊翠点点头:“从前听他们说李管事刚上府时就爱说自己老丈人家中富裕,想必小姐也是娇养。”
娇养的小姐,又怎么会不识字。
楚瑾抬眸轻笑出声,惹得伊翠一脸迷茫。
“好了,更深露重,回去吧,”楚瑾见伊翠脸都冻红了,又习惯性说上一句:“天冷添衣,免得沾染风寒。”
“嗯,”伊翠笑着点点头,待楚瑾回到正房才打算退出正院,一回头被站在暗处的楚瑀吓了一跳:“楚瑀,你怎么在这?”
楚瑀抬眼直勾勾地看着伊翠,让他一阵不适,他放松口吻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啊,晚上冷快回去吧。”
楚瑀收回视线摇摇头:“我就住在这。”
就住在正院?伊翠无意识捏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又重新温和笑道:“那我先走了,今夜少爷叫我多穿些,别着凉,我也不想生病让他担心。”
“嗯。”楚瑀垂眸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翌日日头不错,在冬季也能称一句晴好,楚瑾和楚晟挑着穿了两件黑色长袍前往李树家吊唁。
来来往往的人不算多,都面有悲色,倒是憋红了眼睛眼泪掉不下几颗。
楚瑾看得乏味,吊唁过李树后便和楚晟出来碰上了李夫人,她穿着一身白衣眼底青黑一副憔悴至极的模样。
“少爷,晟爷。”李夫人冲着楚瑾敛衽一礼,因着夫家做差,李夫人这句少爷道也没差错。
“夫人节哀,”楚瑾托着李夫人的手将她扶起,安抚道:“人死不能复生,生人更应自珍。”
“听说夫人有意将李叔效仿高僧火葬?”
李夫人不动声色抽回手道:“当家信佛爱经,从前就说身后想这样办,我还在和亲戚们商量罢。”
正说时,一老妇人碍手碍脚从灵堂走出来凑到李夫人身边:“金花啊,我侄子李树给你留了多少钱啊。”
“姑姑,当家的钱从不放在我这,”李夫人无奈道:“我也不知道他有多少钱。”
“啧,你个当媳妇儿的怎么会不管钱,”老妇人眉头一拧数落道:“当初树就是跟着你才丢了饭碗,好不容易找了个新事儿好点了你又生不出娃,那生了个娃还是傻的,现在好了,竟被水鬼迷下塘,我侄儿哦真是自从娶了你真是倒霉催的。”
那老妇人不依不饶,扯着李夫人的袖子硬不信李树没有留一分钱,李夫人当着外人的面又难堪又心酸,直直摸着眼泪不说话。
“这位老人家,”楚晟将老妇人和李夫人拉开劝慰道:“人各有命,生死在天,何必将错怪在李夫人身上,她相公刚去世无依无靠,你还想着从她身上捞钱?”
老妇人瞪着楚晟:“好啊你,闫金花,我侄儿刚死你又找了个新男人替你说话是吧?你真是不知羞啊不知羞,我倒要让其他亲戚都知道你这女人多贱!”说完她转身就走。
“姑姑!”李夫人哀呼一声,掩面垂泣。
楚瑾伸手拦住老妇人温和道:“婆婆,何必如此呢?”
老妇人刚想开口骂人,见楚瑾塞给她一块银锭立刻息声,她惊喜地咬了一口确定是真银后眉开眼笑:“哎哟公子,是我眼拙,二位怎么看得上闫金花这种破鞋,是我这嘴臭,您先待着我去亲戚们那商量点事。”
“谢少爷。”李夫人躬身想给楚瑾行礼被楚瑾拦住,他宽慰道:“不必介怀,我们都是能帮则帮,今日吊唁来客你一人接待,忙去罢,不必管我们。”
李夫人红着眼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深吸一口气咽下所有委屈,单薄的背影一步步远离。
“真不是东西。”楚晟低骂了一声,他目中阴沉,那老太的嘴脸牵动了他幼时的神经,让他几欲作呕。
楚瑾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手道:“右手中指第一个关节。”
楚晟没听清他问道:“玉衡你说什么?”
“食指,还有大拇指指肚,”楚瑾望着李夫人离开的地方轻声道:“都有薄茧。”
是拿毛笔的人会有的茧。
走到宾客不曾注意的角落,楚晟歪头对着角落里咬手指的李颖嘬嘬嘴:“颖儿,过来,过来。”
李颖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咬着手指玩木头做的小人。
楚晟啧了一声,掏出临走时从府上拿的糕点对李颖说道:“颖儿,想不想吃糕点。”
李颖这才放下木头人往楚晟那边走去,楚晟见状一时无语。
谁说这孩子傻的?精灵得要命!
楚瑾在一旁低低笑。
作者有话说:
瑾翠夹菜——互相伤害
楚瑀伊翠打交道——彼此插刀
歇后语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