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单单三个字,直击面门地砸过来,硬是给柳小满听出了点儿心惊肉跳的意思。
他看着夏良,眼睛睁得溜圆,死活没想到夏良不仅感觉到了,还这么直白地问了出来。
什么人啊……
“我……”承认是当然不可能承认的,柳小满麻头胀脑地否认,“没有。”
夏良歪歪脖子看着他,也没说话,又往前跨了一步。
这一步过来,两人就真的挨得有点儿太近了。
他没有夏良高,还矮了不止半头,眼皮一耷拉,眼前瞬间就被夏良的胸口挡了个瓷瓷实实。
柳小满逼着自己没往后缩,硬着头皮在原地挺着。
“没有么?”夏良在他天灵感顶上发问。
柳小满处在一个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的状态上,已经觉得相当难了,被夏良这么一逼,顿时有种心里那点儿小九九全被看得明明白白的窘迫感。
窘迫到了头,就有点儿憋屈。
“……不是没躲么。”他闷着脑袋说。
“哦。”夏良在他头顶答应一声,嗓子里带了点儿笑。
在这么近的距离听夏良笑,柳小满耳朵根儿无端地发痒,又难以自控地歪着头想躲。
想躲的同时,又有点儿想抬头看看夏良现在的表情。
然而他脑袋刚要抬起来,一只手从上方扣下来,夏良没让他抬头,松松摁着他。
“不喜欢的事儿,你说,别躲。”夏良的声音不高,还一贯地有点儿沙,但是落在耳朵眼儿里,每个字都很清晰.
“说了我肯定不再招你,什么都不说,我就当你什么事儿都没有。”他说。
说完,他还晃晃手底的脑袋:“有么?”
柳小满在他手底下愣了会儿才回神,感觉现在的姿势和氛围都很……说不上来,心口跳得像有狗在撵,犹豫着点了点头。
“说。”夏良这才把手拿开。
柳小满抬头看他一眼:“你没洗手。”
夏良:“……”
“刚还摸了垃圾桶。”柳小满接着说完后半句。
夏良看着他,都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怎么着了,忍无可忍地伸手往他脸上掐了一把。
还不是可着一边儿掐,是拇指食指一张,直接夹着柳小满两边脸颊,把他掐成个鸭子嘴的掐法儿。
“受着吧你。”他就这么掐着柳小满的脸摇了摇,心情愉快地撒开手走了。
“……桶!”柳小满把脸揉得通红,瞪着夏良喊了一声。
“自己拎。”夏良头也没回地说。
柳小满错过了最佳的开口机会,后面就没机会再张过嘴。
虽然当时他就算想开口,也说不出个四五六来。
怎么说呢?
我用你手机看了你收藏的网址里的小黄片,看见了一堆男的。
还看硬了。
还撸了一把。
然后看见你我就不自在。
……
根本就不是个能张嘴的事儿。
再退一步,就算他说了这些又能怎么样?夏良依旧还得在他身边坐着,他依旧看见夏良就满脑子废料。
只能慢慢习惯。
夏良倒是真的没再管柳小满躲不躲他。
他既然问了,柳小满既然没说,那就证明还是没什么所谓。
至少能证明柳小满并不反感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甚至还挺愿意适应。
一个人愿意去适应另一个人的……触碰。
这个思路很容易让人发散到某种更加朦胧的角度。
夏良没让自己往深了想,在与柳小满越来越熟悉的同桌过程里,依然没事儿就想逗逗他。
现在逗起柳小满,他比之前还觉得有意思。
现在的柳小满,处于一个禁逗又不禁逗的奇妙节点上。
反应比之前大,却又会主动把各种反应都压下去。
有点儿像他之前抓小锅去打疫苗,明明小锅已经躲开了,在院子里谨慎地转一圈,还是要回来挨着他。
你来我往逗逗闹闹,时间转眼就又到了月底。
尚梁山之前说延期的运动会都快被学生们忘了,学校冷不丁定下了日子,开始拉横幅做宣传,各班瞬间从半死不活的学期中段躁动起来。
柳小满再去银杏树林旁边倒垃圾时,叶子已经全黄了,金灿灿地挂了满树。
秋天要来了。
他恍然意识到。
他们这里春秋短,冬夏长,秋天每年来打个飘儿,冬天就也不远了。
他在脑子里自动播起的运动进行曲,和“在这个秋高气爽的季节”中,想到爷爷越来越不灵便的手脚、咳起来没个头儿的肺、还有那些臃肿难穿的衣服。
是最难熬的季节。
“能报名的尽量都报名,”尚梁山拿着运动会相关的通知卷成筒,在讲台上大力鼓吹,动员全世界,“不想运动的,报志愿者也可以,体验一下。”
“都什么项目啊老师?”有人举着手喊。
“基本上都有,”尚梁山把纸筒抖开抽出一张,念了几个项目,让韩雪璧上讲台来贴在黑板边上。
“她跟余首,怎么也没动静呢?”李猛看着韩雪璧脑袋后面高高竖起的马尾辫,晃着凳子小声说了句。
“能有什么动静。”王朝在桌斗里打着游戏,头也没抬,“你不说我都忘了。”
“你能记住个蛋!”李猛呲儿他,扭头想喊柳小满。
柳小满难得地没刷题,撑着腮帮子在发呆。
李猛看了一眼,以为他在琢磨运动会的事儿,惊讶地问:“你不是想去当志愿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