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整晚文珂都睡不着。
他肚子大了之后平躺都辛苦,所以平时都是侧着身窝在韩江阙的怀里,半夜他腿抽筋的时候,就迷迷糊糊地咬一下韩江阙的耳朵,咕哝着喊疼。而Alpha即使睡意朦胧地半闭着眼,也能在被窝里准确地摸到他的腿肚子,然后一下一下、耐心地揉。
那么多的夜晚,他们像是两只在冬天里紧紧依偎在一块儿的小动物一样,皮毛挨着皮毛,脚趾贴着脚趾。有一个晚上,文珂记得自己半夜醒来睡不着时,忍不住吻了韩江阙的眉眼十几下。
后来他猜韩江阙是醒过来了,但是他们谁也不说破,一个人在偷偷吻,一个人睫毛打着颤在装睡。
文珂一直都相信,他们的相爱是任何人都难以想象的。
那种灵魂与灵魂缠绕在一起的感觉,那种沉默、却横贯了十年生命的惦念。
他和他重逢了才一个月,就已经炙热地爱到要共度一生;
却没想到在相爱半年后,当他问“你恨我吗”时,韩江阙痛苦地望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已经明了地告诉他答案,只是不忍心开口说出那个字。
原来韩江阙真的恨他。
他不知道自己胸口的心酸和抽痛,是因为终于迟钝地意识到其实也是被恨着的自己,还是因为那个爱得那么艰难的韩江阙。
爱他的时候,也会恨他,所以像爱着一把刀,一拥抱就会流血。
吻他的时候,做、爱的时候,在他的生、殖腔里留下标记时,也都会恨他吗?
会透过他的面孔看到卓远吗?会觉得他是背叛者吗?
会痛吗。
原来这世界上最心痛的答案,不是那些你不知道的。
是那些你曾经侥幸地以为可以逃脱的。
文珂用手枕着头呆呆地望着窗外,他没拉上窗帘,所以可以一直盯着B市的夜,从漆黑到天际慢慢泛起一抹白。
灰蒙蒙、阴沉沉,像是一抹黯淡的坏心情,透过天空的缝隙投向人间。
记忆如同潮水一般向他袭来,文珂闭上眼睛,整个人便不断地往深不见底的海沟里坠落。
和韩江阙那些甜蜜、厮磨的瞬间,那些抚摸着彼此时低声的细语,仿佛是一声长长的、来自遥远港口的轮船汽笛声——
好像有船只在清晨离开了。
……
七点十五分时,文珂才终于吃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今天是安排得满满当当的一天,上午是常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