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子似乎很无奈地告诉他号码,久木抄在记事本上以后,故作不经意地问:“你先生也在那边……”
突然问起她先生,凛子似有些困惑,隔了一阵子才回答。
“是啊……”
“他今晚也住那里?”
“不,他要回去。”
凛子的声音很干脆,久木松了口气似地挂掉电话。
总之,知道凛子平安无事他就放心了,但接着又在意起凛子的先生来。今天下午打电话去她家时,果然是她先生,他是接到急报,从学校赶回来,换上丧服,然后两人一起赶回凛子娘家,恐怕此刻正跟各方亲戚见面寒暄。光是想像着穿着黑色丧服的凛子就觉得美,旁边站着也穿着黑色丧服的聪明丈夫,或许有人会说他们真是一对珠联璧合的夫妻也不一定。
久木这么一想,再次意识到夫妻关系这种坚实的系绊。
如果是正式的夫妻,两人到任何地方去都可以光明正大,但是外遇或情人关系的男女,别说是公开场合,就是私人聚会也不能轻易露脸。
以前久木听过情人向他抱怨,说不曾和他出现在人前过,仔细想来,他和凛子不也站在同样的立场啊? 不论彼此多么相爱,都总是隐密私情,不能一同出现在正式的公开场合。
久木仿佛直到此刻才真实地感受到没有婚姻关系的男女之间的不确定性,但也无从抱怨。
他收好手机,调整了一下心态才回到房间,众人一起鼓起掌来。
“恭喜你和她联络上了。”
横山羡慕地说,久木再度否定。
“不是你想的那种事情,是家里有事……”
“可是看你拿着电话飞奔出去的样子好像很兴奋唷。”
这下子再反驳也没用了,久木已有成为众人下酒菜的心理准备,自顾啜饮新斟进杯中的绍兴酒。
忘年会结束时接近九点,铃木、横山和秘书小姐说要去唱卡拉OK,久木不会唱歌,和村松两人转到银座的酒吧。那是个只有一条细长吧台、坐上十人就客满的小酒吧。
两人都要了冰水威士忌,刚开始还聊聊工作,过了一会儿村松像想起什么似的。
“久木兄现在确实有喜欢的人吧?”
他的问法太认真,久木只能点头,村松再问。
“当然和她发生过关系?”
“现在还谈柏拉图式的恋爱,太奇怪了吧!”
“其实,我也有一个交往的对象,可是这一阵子那事好像不太行,是年龄的关系吧? 你呢?”
这么直接的问题很难回答,见久木不说话,村松借酒壮胆继续问。
“久木兄每次发生关系的时候都会达到高潮吗?”
“不,也不是每次都会……”
“我也是想尽量控制一些,可是很难。当着久木兄的面,我就实话实说了吧,最近我们难得见一次面,好不容易两个人在一起了,可是感觉却不如从前,总好像没有插到底似的……”
他的问题提得相当大胆,不过他率直的提问方式却并不会令人感到厌恶。
“可是,那种时候并不只是越深越好的。”
“是这样吗?”
“在稍稍靠前边的位置好像也有敏感的地方……”
“我也是这么想,可是总也对不准,是不是在女性的腰底下垫个枕头会好些呢?”
“那也行。另外用侧卧位可能会更容易些。”
虽然还不够老练到去教别人,只不过按照自己的实际感受说说而已,但村松大为赞赏。
“或许我们真的是看了太多的毛片,只知道一味追求激烈、狂猛。”
“最重要的还是两情相悦。”
也不知村松了解与否,只见他点头称是。
或许男人对性也有相应的烦恼和想法。
久木突然觉得和村松之间的关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又叫了威士忌继续喝着、聊着,十一点过后才道别走向车站。
大概很久没有谈论过,而现在却突然触及有关性的话题,久木一个人走着走着,特别思念起凛子来。
按刚才凛子的说法像是一个礼拜都见不到面,那实在长得叫他等不及。虽然在她父亲过世的日子约定见面时间太过荒诞,但他确实想再听一次她的声音。
久木正有些犹豫,但是一看到路边的电话亭,人像被吸进去似的,拨着刚才问来的凛子娘家的电话。
这种事情也只能借酒壮胆。
他不断安慰着自己,把话筒贴在耳边,立刻有个中年女人接听。久木报上姓名,口气谦谨地问:“松原凛子小姐在吗?”那女人以为他是吊唁的客人,利落地说:“我去叫她!”隔一会儿,凛子拿起电话。
“喂!”
听到她声音的一刹那,久木胸口一热。
“是我,听出来了吗?”
“怎么了?”
那么晚还打电话到她娘家,凛子似也困扰。
“喝了些酒,特别特别想见你,我知道不妥……”
久木这时像下定了决心。
“真的不能见面吗?”
“唉,今天是家父……”
他也知道所求无理。
“那明天呢?”
“明天要守灵……”
“守灵之后能出来一下吗? 我在横滨的饭店等你也行。”
凛子沉默无声,久木又迫切地说:“我明晚到饭店再和你联络,哪怕一个小时、三十分钟也好。”
久木自己也不知为什么提出这样任性的要求,拼命对着话筒那端诉说。
忘年会翌日,久木比平常晚一个钟头上班,但脑袋依然昏沉沉的。
昨晚忘年会后和村松两人接着去喝酒时,醉得并没那么厉害,问题就出在后来打电话到凛子娘家告诉她想见面,即使只看一眼也好之后。
为什么会对父亲猝逝、正沉浸在哀伤中的凛子提出那样蛮横的要求呢? 他自己都无法相信,是因为凛子和她先生都在她娘家所引发的吗? 打完电话后,他一个人又一家家酒吧转着喝,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他这个年龄喝到凌晨一点,当然应付不来第二天的工作。
久木自我反省着,同时也暗自庆幸好在自己身居闲职。
勉强坐在桌前看资料,马上就抽根烟喝杯茶,接着若有作为似的再面对办公桌,不到三十分钟又想休息。就这样半做半休地混到傍晚,好不容易脑袋清醒过来,又有精神活力了。
昨晚凛子没有明确答应要见面,但自己说了要去横滨,那就必须信守承诺不可。
晚餐久木在公司附近的小餐馆简单地吃了点儿东西后,到东京车站搭车去横滨。
他还没决定到哪家饭店,心想只要地方好找的就行。
考虑再三,他住进了曾经吃过一次饭的位于“港都未来”里的一家高层饭店。
本来打算在酒吧等的,但考虑到等她守灵仪式结束需要不少时间,自己也想休息一会儿,于是干脆要了房间。
房间在六十四楼面海那一侧,夜景尽收眼底,可以俯瞰光与光连系而成的海湾大桥。
这里距离靠山边的凛子家应该不远。
久木站在窗边,看着不断泛滥的光之漩涡,想像着在这里拥抱从守灵席间溜出来的凛子的情形。
不知道凛子娘家的守灵仪式几点结束,而他更在意的是凛子先生什么时间回去。
先生要没回去,太太当然走不开。
到了十点,久木刚要拿起电话,心想还早,于是又放下,直到十一点时才重新拿起电话,拨下凛子娘家的号码。
自己正预备着在守灵之夜把有夫之妇约出来。
这种不道德的行为让久木产生了罪恶意识,但另一方面,也有些陶醉在这种悖德的行为之中。接电话的是个男人,声音似乎和凛子先生的不同。
久木用比昨晚更稳重的口气,请那人帮忙找凛子来听电话。“是找小姐啊!”
大概是凛子父亲公司里的人,没多久凛子来了。
“是我,现在在横滨的饭店里。”
“真的?”
“昨晚说过要来见你的,我在港都未来的饭店里等你。”
久木说出房间号码,继续软磨硬泡:“可以马上来吗?”
“那么赶……”
“已经结束了吧? 他呢?”
“刚刚走。”
“那你能过来吗? 到这里应该不远。”
如果凛子不来,真不知道为什么要房间。
“拜托,我有话跟你说……”
在他的殷殷诉说下,凛子终于答应了。
“好吧,我去! 但只是见面哦!”
“当然,我知道。”
凛子会直接穿着丧服来吗? 还是先换上别的衣服再来? 无论如何,不会只见个面就轻易放她回去的。
久木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等凛子。
从山边的凛子娘家到饭店这里,坐车大概十五六分钟就能到。当然还需要一些准备时间,或许要等上一个钟头。他边想心事边看电视,就是无法平静下来,索性从迷你酒吧中拿出白兰地,和冰水轮流啜饮。已经快十二点了,夜间综艺节目即将结束,另外一个频道正在预告明年即将开始播出的新节目。
久木关掉电视,站在窗边眺望夜景,心里想着今年简直就是在凛子身上开始,也在凛子身上结束的一年。
回顾这一年,春天和凛子发生关系后,就像正电负电互相吸附一般,又像饥饿的野兽贪食猎物一般,他们彼此情欲炽旺地求欢着过来。
这一年真是久木一生中最充满热情的一年,甚至有遗忘已久的青春活力霍然苏醒的感觉。
他又喝了些白兰地,从六十多层高的高楼俯瞰街景,醉意更添几分,仿佛看到一朵朵闪亮的光圈围绕着凛子。
没错,凛子此刻正穿梭于深夜的高楼大厦之间,通过闪烁的红色信号灯,经过饭店服务台,搭电梯飞奔而来。
他相信,并祈祷着,把额头靠近厚厚的窗玻璃时,门铃响起。
久木一下子弹跳而起,打开门锁的同时惊呼一直:“哦……”
眼前站着的确确实实就是凛子,只见她身穿黑绸丧服,上扎黑色和服带,一手拿着和服外套,头发梳拢在后,纤细的脖子下是雪白的和服领口。
“你来啦……”
久木情不自禁地握住凛子的手,簇拥入内,再度呢喃。
“你真的来啦!”
两臂用力紧紧抱住凛子,她整个人从正面扑倒似地窝在久木怀中。
久木此时完全忘记了凛子父亲才死,凛子正在为他守灵,而且还穿着丧服,他只一味专心致志地贪婪吸吮着凛子的唇。
长长一吻过后,微微放开凛子的身体,久木再次打量起凛子的丧服风采。
“真配!”
“什么话……”
说人家适合悲伤的衣服是有些过分。
“我怕你不来哩!”
“你不是命令人家马上过来吗?”
凛子任他手放在和服带后面,走近窗边,俯视街景。
“第一次来这家饭店?”
“进房间是头一回。”
久木和身穿丧服的凛子并立窗前。
“我一直看着这些灯光等你来。”
久木想起自己先前的模样,抓紧凛子的手。
是奔过初冬深夜街头的缘故吧,凛子的手又冰又冷,久木为她暖手,低声问:“你先生回去了?”
“回去了。”
凛子的语气像事不关己般冷淡。
“刚才我还有点嫉妒。”
“为什么?”
“你们是夫妻,守灵式和葬礼时都无可避免地要站在一起和许多人寒暄,我想一定有人说你们是一对珠联璧合的夫妻。”
“所以才难过啊!”
“难过?”
“就因为是夫妻,所以逃不掉,刚才婶婶还问我,你们还好吧? 叔叔也满不在乎地问,你们真的不要孩子吗……”
“真是多管闲事。”
“因为大家似乎感觉到我们处得不太好,都很关心。”
“那他们要知道你来这里还得了!”
“那是当然了。”
越过微微散发线香味道的凛子肩头,可以看到深夜的街景,久木一时错觉置身在童话世界般,邀她上床。
“不行哪!”
凛子猛然摇头,双手想挣开久木的臂膀。
“什么都不做,只是躺一下嘛。”
“那样头发会乱掉。”
久木更用力拉着凛子想挣脱的手,坐在床边。
“那就只和你一起坐在这里好了。”
手被紧紧拥住不放,凛子无奈地坐下,伸手拢拢快要散乱的发丝。
“不回去不行?”
“还用问吗,你不是说只要三十分钟就行吗?”
从坐在床边的位置也看得见海边灿亮的灯彩,久木看着,想起什么似的。
“昨天衣川打电话给我,说你找他想当中心的常任讲师?”
“他果然还是告诉你啦。”凛子好像早就预想到般地点点头。
“为什么不事先跟我谈谈呢?”
“不想要你担心。”
“你能逾越老师去担任中心专职讲师的工作吗?”
“如果中心那边同意用我的话,我再去拜托老师看看。”
“衣川还说你可能打算离家出走。”
“能走的话我是想走。”
凛子表情有些僵硬地凝视着黑夜里窗上一点。
久木看着她的侧脸,右手放在她膝上。
“那我也离开家好了。”
“你不必勉强。”
“可是……”
“你做不到的。”
“怎么会!”
随着语气加强,久木的右手猛然掰开丧服裙摆,触摸里面的白色长衬衣。
凛子想拂开他的手,但他却毫不理会地用右手悄悄摸进凛子的双膝之间。
“真的打算去正式工作?”
久木继续问着与手的动作毫不相干的问题。
“是为了离开家吗?”
“没有收入,一个人怎么活下去。”
“我不会让你那样辛苦。”
久木的手随着话语更加深入,凛子赶忙拢紧膝盖。那想要排除的力量和意图深入的力量像摔跤选手般缠斗一阵子,随着排除力量消耗殆尽,久木的指尖已摸到了凛子大腿的皮肤。
“这样就好……”
此时久木只想确认凛子肌肤的温润就好。
并坐在床边,望着窗外夜景,好一幅安详画面。但仔细再看,女人和服前摆被分开,而男人的手正伸进丧服下清晰可见的白衬衣里。
女人早已知道男人的手有什么企图,以及在寻求什么,也知道那是在此刻而言太过淫乱悖德、终究不能原谅的事,但仍默允那有些怯意却又拼命想要深入的动作。
男人及早察觉到女人的宽宏大量,便让指尖来来往往地游走于被放行的空间里,脸上却还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这绝对是男人的策略,巧妙的陷阱,女人明知不该上当,但肉体确实渐渐温润起来。
就在此刻,女人的肉体已经从心灵游离而出,开始独自起步前行。
男人的手忽然间像摆脱了束缚般伸了出去,指尖触摸到被柔软的阴唇包裹着的女人私密处。就在同一瞬间,穿着丧服的女人惊呼出声,上身向前伏去。
但是男人的手指一经触及到女人令人怜爱的私密处,便再也不肯离开。就这样,最初似乎还有些犹豫不决的男人突然间做出了出人意料的大胆举动,一下子用手护住整个花园,紧接着伸出中指,覆盖在她那娇小而敏感的花蕾上。
在他耐着性子步步紧逼的过程中,凛子的密处已经变得柔软而湿润。
两个人面向正面的窗户,保持这种姿势不变,仿佛这是至高无上的命令一般。而男人的指尖准确无误地触及到女人的花蕾,轻柔而缓慢地在上面画着圈。
女人的花园已经得到爱液充分的润泽,使手指的动作更加顺畅,这时,男人的手指开始从花蕾移向阴唇,进而分开阴唇再移向其内侧,紧接着又改变了主意似地往回收。
就在那似进还退、有如随浪浮沉的爱抚中,女人实是受不了了,随着一声压抑的呻吟按住男人的手。
“不要弄了……”
男人的指头还意犹未尽地蠢动着,但马上就死心似的停止了动作,然后像要求补偿般在女人耳畔低语:“我想要……”
女人没有回应,男人再低语:
“一下子就好。”
女人这才察觉事态重大,慌忙摇头:“不行,在这种时候还……”
“马上就好了。”
“不行,我得回去了。”
男人还是坦然无事地嘀咕:
“你转过身子去好吗?”
女人一时不明白,偏头愣着,久木再低语:“你转过去撩起衣服,头发就不会散了。”
“那怎么行……”
终于明白了男人的意图,女人欲躲,男人早已抓住她,最后通牒似地命令。
“不要说话,转过身去……”
这并非久木事先计划好的。
他以前就知道这种性交姿势,也期待着能体验一次,只是一直知难而退没有强求过。说起来他只是空想其梦,没想过真的能够实现这一梦想。
如今,那种梦想正在眼前展开。
裹着黑色丧服的凛子两手扶在床上,垂着头蜷蹲在床上。从前面看她像趴在床上,绕到她身后,只见两腿曲膝跪着,和服下摆撩到和服背带上,在淡淡的灯光下,和服的黑色和衬衣的雪白对比鲜明,白嫩浑圆的双臀凸显眼前。
他一边哄着几度说不的凛子,一边为自己能够迫使她走到这一步而感叹不已。
怎么形容这异样的妖魅性感呢?
所有男人都做过这种华丽淫靡的梦,想尽情掀开那穿着华丽和服女人的裙摆。正因为那是所有男人暗地里怀抱的阴暗、邪恶而且凶暴的愿望,所以不会老实告诉女人,只有在男人和男人之间当做一种传说的美而传承了下来。
然而这个淫靡的姿态有时也有其必要。
例如从前当红的艺妓们在新春大宴时,盛妆游走于一场场宴席之间,想和心爱的人利用空档交合时,要争取时间又不伤发型盛妆,这种姿势最适合。
如今要在这守灵之夜利用短短的时间做爱,而又要不弄坏装扮,也只有采取这种姿势。
此刻,凛子为接纳久木,已化成美丽的孔雀在飞翔。
尽管她含羞欲拒,但不知不觉中她自己也因为这种淫荡的姿势而激情起来,欲焰狂燃。
当然,这也不能否认是久木慢慢给她刺激、让她兴奋,又不停说出的赞美感人的台词奏了效。
“太棒了,真美啊,简极漂亮极了……”
男人半哑着嗓子,声音干涩地不断赞美道。
眼前这惊世骇俗的美丽感官源自于罕有的粗俗、下流以及淫靡无度。男人和女人都清楚这一点,却无法自控地堕入到这淫荡的世界中去。
起初男人还用少年般的目光凝望着撩起来的和服里面白皙而圆润的屁股,可当他一旦触摸到这温暖而柔滑的肌肤时,就再也无法忍耐地一气贯穿,直捣黄龙。
刹那间,女人发出类似悲鸣般的呼喊,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男人赶紧伸出双手扶住她的臀部,使她腰部的位置得以固定。
此刻两人简直像野兽交合。
但这让人羞意萌生的卑猥姿势,正是人类出现在这世上之前,作为动物的时候就传承下来的,虽然原始,却是最自然,也最能诱发快感的姿势。
回归本来的野性,再也没有迷惘、羞耻和胆怯。
就此抛弃理性、教养、道德、伦理这些人类现世以后如残渣般渗入全身的一切矫饰,完全像雌、雄动物般拼命动作,最后伴随着细长悠悠、犹如断气前的咆哮达到高潮。
之后,雌雄皆如尸体般重叠在一起,纹丝不动。
只要看到这无边的静寂,当可明白死之阴影已飘浮在终极之爱的尽头。
两人就这样暂时沉坠入死亡的深渊里,过了很久,男人才终于从倦怠中抬起身子,同时,女人也从快乐中缓缓苏醒过来。
但是与到达高潮同时即快速清醒的男人相较,女人犹自沉浸在绵长的余韵中,清醒较慢,因此仍继续保持着那种趴在床上的淫靡姿势。
凛子此时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这从她进入浴室,一直无意出来的表现可以得知。五分钟、十分钟过去,最后过去了十几分钟,门才终于无声打开,凛子走了出来。
看样子她正被深深的懊悔所折磨,垂着眼,脸色苍白,但和服的襟口腰带都已经重新整理过一番,头发也梳得一丝不乱。
不论怎么看,她都像服丧中谦谨的有夫之妇。
久木被她那僵硬的表情所吸引,但凛子却默默地走到沙发前,拿起叠放整齐的外套。再不开口,她就要这样回去了,久木慌忙问她。
“回去?”
凛子的声音似有若无,但从她微微点头的动作也知道她是要走。
是自己强邀人来,又让人陷入深深懊悔之中,这时该说什么,久木也不知道。
就这样在门前相对而立,久木轻轻低头道歉,“对不起……”
变身为野兽的男人此刻回复了人形,他也在为自己寡廉鲜耻的行为感到震惊。
“我实在很差劲,可是……”久木吸一口气后继续说:“我就是想要。”
那是毫不虚假的心声,但凛子只是轻轻摇头,断然地说:“是我不好。”
“没那回事。”
“今晚做这种事,要遭天谴的。”
“既然如此……”久木再度紧抱住凛子,呢喃说:“我就跟你一起受罚。”
任何爱情都不能只靠一个人成立,因此女人犯的罪实则也是男人的罪。
可是凛子并不为这甜美的台词所动,她律己似的再次端正衣襟,面容苍白地打开房门。
久木想来个甜蜜的吻别,但是凛子像排斥一切似的头也不回地跨出房门,径直离去。
凛子的背影渐去渐远,绕过电梯间的转角消失不见。
久木一径看着,最后关上门,回去仰躺在床上。
刚才凛子走时头也不回,是为了告别那不愿再想起的无耻行为吗?
久木琢磨着。伸展双手,指尖摸到像铁丝一样的东西。他觉得奇怪,拿起来一看,原来是凛子的发夹。刚才凛子半跪半伏在床上接纳他时,她头的位置就在这周围吧!
久木再次回想方才鲜明的情景,淡淡的黑暗中,房间静寂无声,只有掉在床上的发夹还留着淫荡行为的余韵。
久木握着发夹,想起已离去的凛子。
或许到家了吧? 凛子会找什么样的借口呢?
她在这里停留近一个钟头,加上路上花的时间,大约一个半钟头,她该怎么解释她这段时间到哪里去、又做了什么?
因为衣服发型都完好不乱,人们不会猜想到什么,不过可能有的女人会觉得怪异。
尽管如此,不会有人想像得到她在守灵之夜以那种姿势和男人做爱。
最重要的问题还是凛子的态度。
怯于罪恶意识的人是会自行表露出来的。如果凛子害怕,反而有可能被别人怀疑。久木虽然坦然说要,但想到她离去时的僵硬苍白表情,又令他不安。
“不要紧吧……”
想着想着,对凛子的怜爱忽然醒觉,久木不觉轻吻手中的发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