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实是记忆从她年久失修的身体中溜走了。于是,她清算了她的典当生意,罐子里的财富足够完成房屋修缙并添置家具,此外还能剩下很多件全城最贵重的古老首饰,它们的主人根本无力赎回。
那时,弗洛伦蒂诺·阿里萨要同时兼顾许多事务,但这并没有减弱他越来越频繁地窃玉偷香的热情。和拿撒勒寡妇那段飘忽不定的经历为他打开了街头爱情之门。此后的很多年,他都一直在猎捕夜间的孤鸟,幻想能减轻费尔明娜·达萨之痛。但到后来,他已说不清这绝望的通奸习惯到底是出于内心需要,还是单纯的身体恶习。他去小旅馆的次数越来越少,不只因为他的兴趣改变了方向,而且他不愿让熟人看到,他已远不是当初那个温顺而纯真的少年了。然而,有三次在情急之下,他借助了一种古远年代惯用的简单手法:把害怕被人认出的女友化装成男人,然后装作打算整晚狂欢的人傲慢地走进小旅馆。但至少有两次都被不少人发现,他和那位所谓的男同伴没有去酒吧间,而是进了一个房间。于是,弗洛伦蒂诺·阿里萨那本来已经相当糟糕的名声经历了致命一击。最后他干脆就不再去了。只有极少的几次,他又重游故地,并不是为了及时行乐,而是恰恰相反:为了寻找一个避难所,从荒淫无度中恢复过来。
他这么做绝对是有道理的。下午五点左右,刚一离开办公室,他便像鹰捉小鸡一样展开猎捕行动。起初,无论夜晚带给他什么,他都满足。公园中的女仆,市场上的黑女人,海滩上风情万种的淑女,新奥尔良船上的外国妞儿,他照单全收。他把她们带到防波堤上,从日落开始,半城人都在那里做着同样的事。他把她们带到所有能干那种事的地方,有时连没法干的地方也去:有不少次,他都不得不急匆匆地钻进某个漆黑的门洞,躲在门后尽力做着他所要做的事。
灯塔一直是个幸福的避风港。当他刚刚迈入暮年,生活中的一切都已安定时,他还时常怀念它,因为那里的确是个让人享受欢愉的好地方,尤其是在晚上。他总觉得,自己偷欢的情景会通过灯塔的每一次闪烁传到航海者那里去。所以,他继续到灯塔去,比去其他任何地方的次数都多。那位看灯塔的朋友总是很高兴地接待他,满脸的忠厚老实,这对那些惊慌的小鸟来说是最好的镇定剂。灯塔下面有一座房子,紧挨着在峭壁上撞得粉碎的咆哮的海浪,在那儿做爱,爱欲更加浓烈,因为仿佛遭遇了海难。但弗洛伦蒂诺·阿里萨更喜欢待在灯塔,破晓时分,从那里可以隐约看见整座城市,海上渔船那一串串的灯火,甚至还有远处的沼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