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守冷笑:“什么意思?爸爸,您心了清楚的很。”
“守守,你这样做对别人不公平,尤其对宛宛……”
守守冷笑着打断:“爸爸,如果你觉得这一切对她不公平,您尽可以把她领回家去,昭告天下那是您的女儿。宛宛……宛宛……叫得真亲切……爸爸,我很佩服您,您甚至用叶家的排行来给她取名。真是用心良苦!您为什么不干脆给她改名叶慎宛!您害怕什么?您害怕您的的名誉,您的地位?您当年有勇气做出这种事情,就应该有勇气去承担这样的后果!”
“守守!你越说越不像话了!你这么多年受的教育,就是让你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的声音开始发颤:“我妈妈什么都没教过我,她只教给我一个童话。一个17岁的姑娘,千里迢迢,坐了4天3夜的火车,去追寻爱情的童话。爸爸,你知不知道你很残忍,你把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在我面前都打碎了,我不知道我还能相信什么,我不知道我还能信任谁。”
叶域恒沉默了片刻,才说:“爸爸有错,你不能迁怒于宛宛,她是无辜的,她今年只有13岁……昨天通知取消她的独奏,她伤心得没有办法,把自己关起来哭了整整一天……这次的事就算了,我希望你适可而止,再不要有下次。”
“这次我这么做了,下次我还会这么做!你有没有想过我?我也是你的女儿,你有没有替我着想过?”
守守只觉得再也忍不住,眼泪汹涌而出,“我哭过多少次你知道吗?我伤心过多少次你知道吗?人人羡慕我幸福得像公主一样,你知道从幸福的顶端摔下来是什么滋味吗?那比从小不知道什么是幸福难过一千倍!爸爸,你真的很残忍,你用这样的方式伤害妈妈,用这样的方式伤害我,你还要求我大度,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告诉你,如果杀人不违法,我一定会杀了她们两个!因为她们把我的一切都抢走了,把妈妈的一切都抢走了!我永远不会放过她们!我告诉努,也许现在我动不了她们,但你保得了她们母女一时,保不了她们一世将来总有一天,我会把我所遭受到的痛苦,统统还给他们!我会叫她们活得比我辛苦一千倍一万倍!我会叫她们生不如死!”
“啪!”
叶域恒忍无可忍,打了她一耳光:“你疯了是不是?”
打完了之后他先愣了,守守往后退了一步,摇摇欲坠,仿佛也不相信发生了什么事。叶域恒吸了口气,叫了声:“守守……”
守守反倒仰起脸来,带着一点微笑,那笑比哭更令他觉得惶然。她一字一句地说:“爸爸,你真的以为,3年的我是因为要嫁给纪南方而自杀?”
叶域恒的脸色微微一震:“守守!”
她掉头就往外面走,司机在楼前等着,看她出来于是帮她打开车门。曹秘书气喘吁吁的追下来:“守守,先别走,有话好好说,别小孩子脾气。”
“开车!”
曹秘书打开车门:“守守,你冷静一点,你爸爸这阵子身体一直不好,你体谅体谅他……”
“开车!”
“守守……”
她终于歇斯底里的发作:“你们放过我行不行?我不想留在这里!我不想再看到他!我不想再面对这一切!你们让我安静会儿行不行?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你们让我回家好不好……”
滚烫的眼泪涌出来,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是要回家,她只是想要回到从前,回到一无所知的从前。她还是无忧无虑的小公主,父母唯一的掌上明珠,压价所有人都宠爱的对象。即使全天下的人都不如意,她都可以过得幸福。因为她有一个幸福的家……有最爱她的妈妈……和爸爸……
曹秘书终于关上门,叮嘱司机:“先送她回家。”
车子在泪眼朦胧中终于开动,眼泪不停地往外涌,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可以流这么多眼泪。3年的一切像一场噩梦,她在无意间得知的那一瞬间几乎崩溃!她所执信的一切原来都是假的,他以为拥有的一切是假的!幸福是假的,童话是假的,美好是假的,连挨请都是假的!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赤裸裸令人作呕的真相。
没人可以为她分忧,那种绝望一般的处境。她吞下一整瓶安眠药,却被细心的阿姨发现,送她去医院洗胃。醒来后看到母亲的第一眼,守守几乎心碎。
妈妈伏在病床前痛苦:“守守,你这傻孩子,你要有个好歹叫妈妈怎么活?你要妈妈怎么活?”
为了这句话,她躺在病床上不停地流眼泪,一直流眼泪,就像要把一生一世的眼泪流干,就像要把整个人的血和泪都流尽。她是不想活了,可是妈妈只有她了,她怎么可以抛下妈妈,她怎么可以……
妈妈什么都不知道,以致问她为什么做这样的傻事。她生平第一次明白,原来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最幸福。
哪怕幸福是虚假的,她也要给妈妈保留住。
所以最后逼得没有办法,她也只说了3个子:“纪南方。”
妈妈搂这她不停流泪,只是反反复复说:“你这个傻孩子!妈妈只是说叫你慎重考虑一下,没有说不答应你们。你这傻孩子……”
纪家得知后更是震动,纪南方的母亲马上赶到医院来,纪南方的父亲不论三七二十一,先把纪南方揍了一顿,然后撵他来求婚。
纪南方的样子难看极了,他那样修边幅的一个人,这天连胡子都没刮,下巴上已经冒出青青的胡茬,脸色几乎比病床上的守守还要差:“你怎么这么傻?你要干傻事也跟我商量一声,我陪你一块儿。”
守守不由得说:“其实我是吓唬他们。”
“那要吓唬他们也是我们俩一块儿吓唬。”他那表情只差要哭了,“你一个人干什么蠢事?”
虽然病房里只有他们2人,但他的表情仿佛真的痛不欲生,她终于笑了。
“你还笑!你还笑得出来!你怎么这样没良心!”他看起来凶,口气却软下去,“你就嫁给我好不好,我求你嫁给我好不好,你再不嫁给我,我爸非把我的皮都剥了。”
她出院不久后2家就开始筹备婚礼,双方亲友太多,旅居海外的更多,花脸个月才确定宾客名单,尽量低调但也免不了隆重其事。
她几乎都没有瞧,守守一直记得那天早晨,母亲温柔而美丽的笑容。妈妈在一旁看着助手们围着守守替她换上嫁衣,看着发型师与化妆师们忙碌,妈妈一直含笑看着……最后妈妈温软的嘴唇亲吻在她额头上:“好孩子,妈妈希望你永远都幸福。”
行中西合璧的仪式,春暖花开的季节,晚上的婚宴就设在海边。一片草坪面朝大海,草坪后则全是灼灼碧桃,桃花开得如火如荼,在无数盏投射灯的照耀下,大片大片花海似云兴霞蔚,很多人误入桃花深处,都觉得似电影特效投影,美丽得恍如仙境。初次宾客只有300人,仅只双方亲友,并没有外人。
因为盛家老爷子早早发了话:“我们守守的婚礼,你们怎样也得给我办的漂漂亮亮!决不能委屈了她。”于是守守的3个舅舅特意提前2个月,就从美国带回自己旗下公关公司的精锐人马,负责策划这个婚礼,务求尽善尽美。
其实守守唯一的感受就是累,她这天除了一双配中式礼服的绣花鞋,其他几套的鞋全是10公分左右的高跟。就这样还得与纪南方跳第一支华尔兹,幸好盛家的女孩子自幼都舞技娴熟,这一曲华尔兹依旧是神采飞扬,翩翩如蝶。6位伴娘中有一位是她的好友阮江西,江西说:“我将来结婚一定要逃到国外去注册,免得像你一样。”
“你们家和平肯答应么?”
江西的男朋友孟和平今天也是伴郎之一,同其他几位伴郎一起替纪南方轮流向宾客敬酒,挡住一拨接一拨的酒攻势。
江西笑得粲然:“他说他都听我的。”
江西身后就是一树桃花,微风吹过乱红飘洒,有几瓣花落在她的发间,还有几瓣落在她的小礼服的披肩上,她的笑亦如春风般清甜。这样相爱,什么都听对方的安排,把将来的岁月,永久的时光,都交到对方手上,执子之手,与之偕老。守守觉得恍惚,那花雨越发落得急了,仿佛东风一夜吹来,而千树万树,云霞化为盛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