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2)

年华是无效信 落落 7758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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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从下巴,到肩,胳膊,手指,腰,脚踝。都擦破了皮。乍看之下,非常惨烈的样子。等王子杨和班主任一起赶到医院的时候,宁遥已经在那个摩托车的人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从急症室走了出来。王子杨一见到宁遥半身纱布,立刻大叫起来:

“宁遥你出什么事啦?”又横眉对着一边的男人,“你怎么骑车的?你有没有搞错啊?”

宁遥伸手去拦住王子杨:“……是我自己不得当心。也没什么,就是破了皮。”

“宁遥你怎么跑到学校外面去了呢?”班主任疑问重重。

“……突然想起家里的钥匙似乎忘记了拔。”

“那到底忘了没?”

“已经打电话给邻居让她替我看过了。”宁遥向那位骑摩托车的人告别着,又转向王子杨,“怎么你也过来了?”

“当然要过来啊,他们说你出车祸了啊!”

“哪儿有,不是好好的么。”

“可还是这么严重啊。宁遥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呢。”王子杨的眼神异常焦虑。

宁遥摸过王子杨的脑袋,把一半的重量靠过去:“我还好,没有大问题。”

两人在班主任的同意下喊了出租车回家,宁遥半身不能动,几乎是横着进去的,两个女生都为这以怪莫怪样的举动而笑了起来。

在车上,王子杨坐前排,宁遥坐后排。说是坐,其实准确的说应该是躺,虽然身体放的不舒服,可还算勉强。眼睛四下转转,可以发现平时很多看不到的角落里,一两个不明所以的用具,地毯的边缘滚着脏脏的白毛,还有王子杨非常小的一片后脑。

靠着白色的坐枕后,露出的一小片后脑。非常美丽的光泽与健康的颜色。只有两个头发不听话的翘起来,宁遥突然出神的说:“谢谢你。”

“什么?”

“恩?你不上课了么?”

“男的有机会溜出来啊。”女生笑着转过身子,看向后面,“我还要谢谢你呢。”

“没良心的。”宁遥骂她,一边侧过脑袋看着后天窗,伤口火辣辣的疼起来。

两人在宁遥加里坐了一会儿,行动不便的缘故,宁遥只能半躺在床上,看王子杨在自己家里窜来窜去,跑到看不见的地方,不时发出“哎呀,你家什么时候种的花”或者“日历忘记撕了呢”的惊叹。宁遥一旦点觉得头脑沉重起来,闭着眼就要睡去。

过一会儿,觉得身边的床往下塌了一点。她又睁开眼。一看就吓的哇哇的叫起来。

“你别碰我的纱布呀!”动作一剧烈,投疼的直咧嘴。

“我只是看看伤到什么地步。”王子杨停了手。

“……都说了还好。”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万一真出事了怎么办。”

“那也没颁发了。”宁遥做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这怎么行。我会哭的。”

“别搞笑了!”宁遥一愣,随后哈哈的笑起来。

“笑什么啊?我真的会哭啊!”王子杨有些生气。

“……干什么,这种表情。”

“废话,难道你死了,我不会哭?就像我死了,你也会哭啊。”

“……”

但我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场景。我的设想里永远没有这样的画面。对于宁遥来说,整个初中时光已经冗长到不能忍受的地步。而高中似乎也偏爱着昏昏欲睡的节奏,让一切都在老师的粉笔板书和眼保健操的音乐中交错来回,想要有什么新意,有什么大起大落,好像根本就是望尘莫及的。

我们当时所体验的最了不起的,除了被老师骂道狗血淋头,想要逃夜却最终悻悻而返外,还能有什么样的大事呢。那些发生在报纸上的车祸概率,事实的飞机,或者不幸碰上强盗毙命的人,总是离自己那么远。日子就是在妈妈烧菜的油烟味里,夏天游泳池的消毒水气息中,迤逦而过了。

宁遥垂眼看着王子杨聚精会神打量着自己纱布下渗血的皮肤时,按捺不住的设想了一下如果她不存在的样子。睡在玻璃罩下,周围的哀乐想的眼睛睁不开。宁遥也许会是被人一致推举上去宣读悼词的那个,站在话筒前看王子杨的妈妈哭的死去活来。

那样没有感觉的假设。遂于自己来说,死这个字还是太远了,它的泛滥几乎可以让自己听后丝毫不为所动,这虽然本是凄惨无比的事实,但对于不是当事者的人来说,却已经可以视它如同一个毫无意义的词语任意在耳边来回。

不切实际的东西,没有颁发把它和眼前的女生联系到一起。

宁遥知道自己对王子杨的讨厌就是这点内涵了。希望那个她能够摔个跤,破个皮,希望她考试失利,回家被父母批评,希望她在男生面前出丑,从此不敢太过张扬。这些不见日光的偷鸡摸狗式的恶毒念头,不过是蠕动在本性中的一列虫子,要它们去见识真正的大场面,只是痴人说梦而已吧。

“我没有想过那么多……”宁遥把之前的话题又接了起来,看着王子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迷茫眼神,“我好想觉得我们都是不会死的。”

“我也没有想过那么多死不死啊的事啊。只是以前去参加外公葬礼时,真的受不了里面的气氛。我告诉你个事,你别骂我不孝啊。”王子杨吹着宁遥的纱布,“原先我没有哭的。因为外公和我不亲。后来我想到大家都不是可以长命百岁的人,我的爸爸妈妈,我,还有宁遥你,都是有可能这样睡下去,再也醒不过来的,想到这些时,我才哭了起来。我妈妈后来还说我对外公很有孝心咧……”

“你倒还知道加上我的名字啊。”宁遥冲她摆摆手,“得了,这些不提了。”

“肚子好饿啊,你这里有什么吃的没?”王子杨跳起来。

“冰箱里有吧,你自己去看好了。”

女生朝厨房转出去,宁遥静静的看着身上白色的纱布。有些橡皮胶带已经卷曲,宁遥伸手去搓了搓,很快它们就发黑了。宁遥才听携手。听见厨房里的动静,从中分辨着拿碗的声响,拿筷的沙拉沙拉声,随后又是“啪唦”的一下,应该是多余的筷子又插了回去。

转头向着另一边的窗户。隔壁人家晒得床单似乎还没有收走。看的见一些绿色和蓝色的图案点缀着。

宁遥长长的吸了口气。

我们只是在一个安稳的小世界里折腾着自己。

2

“你怎么搞的呀?cosplay凌波丽吗?本尊也太不像了啊。”

“……让一让让一让。”宁遥冲萧逸祺白了一眼,“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

“走开啦。”王子杨甩着带笑的口吻,“黄鼠狼别给鸡拜年啊。”

“早就过了那日子了,做事也要做点应景的吧?”男生上来搭宁遥的手,被宁遥甩开,扔凑上来说,“干什么啊。能走路吗?”

“这不正走这吗?”

“你这样也叫走路,那我们算什么?”说着干脆转去问王子杨,“她还好吧?”

“还好。外伤。”王子杨碰了碰宁遥,“体育课我先去替你请假了啊。”

“谢谢。”宁遥笑笑,看着王子杨跑远。

“你没事吧?”

“什么?”宁遥不明所以。

“最近老觉得你精神恍惚。”萧逸祺皱了皱眉,“家里出事了?”

“……不要乌鸦嘴!”

“那你自己又不说。”

“……本来就没有什么事啊!”宁遥看着他英俊的轮廓,兀的想到那句传言,不自觉的改变了神情,等到声音冷冷的说出去才察觉到自己的不平,“你要忙的事也很多,不用管我了。”

“忙什么?”

“你自己知道啊。”

“我不知道。”男生特别傻气似的翻翻眼睛。

“……你不知道的话,我当然也不知道。”

“哎哎哎,有话就直说吗。”男生小心的拉过宁遥的外套,避免碰到她的伤口,“干嘛呀,这样吊人胃口。”

“我哪儿叼你胃口了啊。”宁遥扭头就走,“我还要去上课,拜拜了您啊。”

“少给我开北方腔!”男生在后面乐呵呵的笑着,“小心点啊。”

受伤后让宁遥觉得最不方便的就是受的注目礼比往常多了几倍。虽然都是善意的,可还是让她受不了,而自己一瘸一拐的姿势在轻盈的女生中也非常突兀。加上有王子杨陪在身边,让宁遥更像是如同被对比着。为此她不得不总是低着头,原想闷头直走的,也因为伤口的关系不得不变成缓步移动。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假借换药之名从最套样的数学课上溜走。

因为突然下雨,体育课从室外改到室内,宁遥的特殊待遇也享受不了了,跟着全班其他人一起坐在教室学习广播操的名称。太无聊了。忍不住又要睡觉。看看前几排王子杨不知在写些什么,宁遥突然想起自己之前的恶行还没有暴露它的恶果,默默的打了个寒战。

难道受这样的伤就是报应了?

如此说来,或许应该改写这个小事故冲乱了原本的节奏。宁遥会议着之前锁发生的一切,突然听见关于萧逸祺的传言,对王子杨卷土重来的愤恨,与陈谧重逢后,他的手,男生的手总比女生的要热那么一点点,故意填错了王子杨的地址,在追回的途中除了点事故。

好像内心所有的痛苦的念头都具体显现一般,那些在皮肤上如此真切的灼痛感,一声用双氧水给她消毒时宁遥几乎没有喊破嗓子。沸腾着密密麻麻的泡沫的皮肤。

这么痛。

一点点的从心脏出发,终于达到皮肤的表面。因为内部没有只觉,所以危险的不知道原来发生在身体里的变质会是这样大规模的溃烂。

胡思乱想的时候,正好对上王子杨投过来的目光,两人定定的看一会儿,随后同时微笑起来。

放学时宁遥没法骑车,王子杨又要赶去迎接姐姐回国,宁遥就只能自己一个人慢慢的走回去。心里是很莫名的不甘。为什么自己受伤就落得这幅凄凉的下场。

可怎么办呢,陈谧不是自己的。

“凌波丽同学——凌波丽同学——”喊声过去几次后,宁遥才突然醒悟过来对方叫的是自己,立刻也分辨出了那个已经抓紧时间换上单衣的男生嬉笑的脸。

“……有毛病。”宁遥不管他,继续走。

“不用我载你吗?”

“屁股痛,没法坐。”

“呀呀呀。”男生腿一蹬,从车椅上挪到车后座,姿势奇特的跟着宁遥,“那你坐前面。”

“……别恶心了!”宁遥看了看那空出来的位置,想想一下,没来有的就打了个哆嗦。

“这也不好,那也不要,凌波丽真是难伺候啊。”

“……你才凌波……”

“走就走把。”萧逸祺跳下车,一边推一边说,“锻炼身体。”

宁遥感受到他突然站起来后带来的压迫感,抬眼看去,正式冲自己微笑着的如同往常一般的脸。男生浑然不知这个举动正好大大的刺激到了女生,因而只是对女生突然怒骂一句“你干什么啊你”,随后扔下她咬牙切齿的疾走感觉奇怪。

宁遥心里都是没有根的恨意。浮动在天顶下的,是期望不到的眷顾,它们在反复后变成了悲伤的恨意,一声声骂着这样残酷的温柔。

你别过来啊。

你别再跟我说话啊。

你别再笑了啊,你知不知道你笑得真讨厌!

有些事情,做过了头,就从背过度到刃了啊!

宁遥走得急,胳膊和腿似乎都有伤口裂开的撕痛,不由得缓了缓。男生赶在这个时候追过来:

“你是病好还热衷于竞走吗?”

“也不管你的事。”

“你到底犯什么别扭啊?”

“我没有。”

突然宁遥觉得眼前一黑,看清了,是男生跳上一边的草堤的台阶,堵住了整个夕阳光似的,宁遥好不容易从脑海里撩出一句话,没有甩干就扔过去:

“萧逸祺,你又干什么啊……”

“是我问你吧。”

“你先下来,这里那么高,掉下去……”宁遥探头往下面的河岸看了看,虽然说这个斜坡不高,可还是挺陡的。一失足,没准就直接摔进医院去挂石膏了。

“你担心啦。”男生嘻嘻一笑。甚至还倒退着走了起来,“那也好。”

“……萧逸祺,你要死啊……”宁遥头又痛起来,虽然台阶挺宽的,可也架不住这么乱来,“你是小学生吗?”

“自行车你帮忙推啦。”男生只看着宁遥,让风从身后吹过来,面朝她笑,“遇见拐弯提醒我哦。”

宁遥看他没有打算助手的样子,只能扶过自行车,一步步跟在边上:“还没到……还没到……还没到%你真是傻瓜。”又想想,“我是比你还要傻的大傻瓜。”

男生的长裤,勾着运动商标的图案,在她耳边发出沙沙的声响。

“要看我哦。”

“那么搞,怎么看啊。”宁遥皱着眉故意不理,心里还是挺怕的。时刻关注着男生后方的台阶变化。

“那摔坏了你赔。”

“要赔找你妈去赔。”

就要到尽头时,宁遥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同班女生的笑声,她赶紧回头去看,发现对方原来不是冲自己而来的,又想找地方躲,这么一个错神,等她被提醒到时,只听见男生一声大喊,从草坡上传来碰撞声。

3

“萧逸祺……你说你是不是打傻瓜?!!我没见过比你更愚蠢的大傻瓜了!”等医务室老师离开后,宁遥终于把别在心里的话怒吼出去。

“还好啦,就是伤了头。”男生躺在一边的病床上,是因为姿势的关系么,声音听起来柔软了许多。

“……你没摔死真是老天不长眼。”宁遥气的不打一处来,“做事要有分寸啊!”

“还好啦。”

“好个屁!”

“喂喂,不要那么凶。”男生动了动身体,把头冲向宁遥一些,“真的没事。”

“不是有事没事的问题,明白吗?是分寸的问题,分寸!”宁遥觉得再不找个机会好好给他上一课,没准下次就是在治丧委员会上写给他的悼词了。

“我怎么没分寸了?”男生似乎很莫名,“这帽子也扣的也太大了吧。”

“大什么大?你自己都没有感觉吗?你这次受的伤,你平时待人的态度,你说你又没有分寸。”

“我平时待人怎么没分寸了?”男生追问道。

“……”宁遥这才发现自己说了少根筋的话,可看着男生好似任人摆布似的,又壮起胆子“你对人好不好?”

“好啊。”

“……说的还真不害臊。那么,你对谁都很好?”

“是啊。”

“……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

“……你简直无药可救。”宁遥站起身就想走。

“喂,干嘛说成这样?”男生拼命摆着手,示意“谈话可以继续”。

您高站了一会儿,深呼吸几个来回,才又坐下。

“我知道你的意思。”

“……什么?”

“我知道你的意思啊。你是说我对人太好了,尤其是女生,会给她们错觉。”

“……你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