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开画板,想找一副最完美的出来,却发现除了第一张外其余的画全被毁了,不是被裁纸刀划的破破烂烂就是涂上了烂七八糟的线条。
那人话音在旁边响起,此刻却显得又低又冷:“哥哥,还没找到吗?”
傅歌莫名觉得脊背发寒,“稍等,我、我马上。”
那人却突然低吓一声,“给我!”直接攥着他的手抢过画板。
傅歌转头时竟看到那张模糊不清的脸刹那间变得狰狞可怖,七窍流血,张着血盆大口朝自己直扑过来!
“救命!”
他尖叫着翻下沙发,踉踉跄跄地往外跑,噩梦中闪回了上百次的场景突然映入眼帘。
漆黑的地下室、粗砺的马鞭、手腕上的绳索,还有重复播放的录像带,在客厅里一一归位。
身后的怪物紧追不舍,“哥哥,你跑什么呢?”
“别过来!别过来!”傅歌崩溃地尖叫,连滚带爬地冲上楼梯,脚踝突然被人攥住,他绝望地伸长手臂抠住台阶,却还是被无情地拖拽下去。
“放过我......我求你放过我......”他紧闭双眼,拍打身后的人,拼了命地挣扎,“和我没关系,不是我干的,不是我......不是我啊......”
“小歌!”一道厉声低叫唤回他的意识。
傅歌举着双手粗喘良久,才颤抖着转过头,睁开眼,“先...先生?”
“是我。”戚寒看着他的眼底猩红一片,“你怎么了?”
“他来了...他来抓我了......”傅歌站起来指着客厅中央,“他不会放过我——”
话没说完,傅歌先怔住了。
只见客厅里灯火通明,空空荡荡,画板、小夜灯、锁链,连同那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都一起消失了,就连沙发上都遍寻不到一丝坐过人的痕迹。
“怎么...怎么可能......”
傅歌摇了摇头,眼眶早已透红,他不敢置信地走到客厅,把沙发翻遍了,也没找到那只被碾过的抱枕。
“不可能......不可能的,刚刚就在这儿......”他疯了一般自言自语,捂着嘴巴原地转了两圈,又转头看向楼梯口,“先生,您听我——”
话音再次截断,今晚第三次哑然失语,这次消失的是刚刚叫醒他的戚寒。
一瞬之间,万物静止。
傅歌茫然地直视前方,把指尖放进口中用力地咬,咬到满口都是血才敢相信,刚才的一切都没出现过。
他看看楼梯,又看看身后,突然几不可察地挤出一声笑,一滴泪从透红的眼眸中缓缓滑出。
“假的......”
他看到掉在楼梯边,被冷汗浸透的毛毯。
他看到紧握在手心里的手机,亮着的屏幕依旧是他和戚寒的聊天界面。
只不过6:39分的时间下空白一片,除了一条自己撤回消息的提示,没有收到来自对方的任何回复。
戚寒没有说他超时,没有让他努力,没有走进过他的房间,没有给过他一个带着淡腥味的拥抱,更没有叫醒他......
从噩梦惊醒到现在,从凌晨一点到子时过半,眼前出现过的一切一切,不过是他在“自导自演”。
他手舞足蹈,他又哭又笑,他对着虚空画画,他甚至去和一团空气调情。
但他从来没有得到过救赎......
不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那段自以为能撕开黑夜的光,只不过是他滑稽又可怜的幻觉。
心脏被撕碎,傅歌真希望自己是根草木。
他无措地眨了眨眼,听到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小歌?”
戚寒正站在楼梯口望着他,眼睛是红的,瞳孔瞪得很大。
幻觉又来了,傅歌想。
他这次聪明地选择了无视,拖着身子一步步往楼上走,经过戚寒身边时被拽住了,幻觉先生问他:“为什么不把脚抬起来?”
傅歌呆了呆,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脚下,才发觉自己这一路双脚始终淌着地面,抬不起来似的。
他动了动,也确实是抬不起来。
“太重了。”傅歌说。
幻觉先生问:“为什么会重?”
傅歌歪着头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你知道的,仔细想一想。”
傅歌脑袋里闪过了一些画面,身上突然泛起火辣辣的疼痛,连同脚踝。
“脚上好像...绑了东西......”
“什么东西?”
傅歌抬起眼:“铁链,很粗的铁链。”
“能帮我打开吗,我不会再跑了。”他不住抖动的嘴唇干裂到泛白,像是曾几何时把这句话哀求过无数遍:“你不是最喜欢我的脚踝吗,它被勒出血了。”
眼泪一串串滑下来,傅歌撇着唇:“我太疼了......”
可自始至终,都没有人回应他。
客厅安静地像温暖的停尸房。
傅歌就这样和幻觉先生对视了半分钟,才后知后觉自己的乞求有多可笑。
他甩开戚寒的手,拖着抬不起来的脚一步步迈上台阶,像一具被吊在升降机上的行尸走肉,从噩梦的终点,行至起点。
而在他回房十分钟后,本应该就此消失的幻觉先生突然动了一下。
戚寒面无表情,摸了打火机走到门外,傅歌在客厅里惊惧地奔逃和哭喊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咔嗒”一声,火星乍起。
他坐在夜深人静里,抽了一整夜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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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呜小歌,麻麻也疼啊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