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0):道理再简单不过,只要唐弈棋选择不交出文件,她与楚迟思唐梨两人之间,便只能落得两败俱伤的后果。
(+5):她只有选择交出文件,才能够获得哪怕只是暂时的正数利益。
楚迟思抵着额心,悠悠说了一句:“我可不喜欢受制于人,想必上将也懂得这个道理。”
【被握着把柄的感觉不好受吧?】
她坐在椅子上,拢着修长的手,眉眼间笑意极淡:“上将,您没有其他的选择。”
正如楚迟思所说的那样,唐弈棋没有任何选择,她负担不起来自任何一个人的报复,也负担不起同时失去两人。
她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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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唐梨欢天喜地,几乎是跑着回去的背影,唐弈棋长长叹了口气。
看这架势,楚迟思肯定也在。
额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自从杀了银之后,她便整天整夜睡不好,深受梦魇的侵扰,甚至出现了咳血的症状。
银趁机对我下毒了吗?
她又是什么时候下的毒?
唐弈棋慢慢地往回走着,脚步像灌了水泥般沉重,每一步都无比艰难,让她渗出薄汗。
身旁墙面悬挂着一面巨大的北盟旗帜,浩然深色占据了大部分墙面,星辰高缀着,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不知过了多久,唐弈棋终于回到了她在武装之中的临时办公室里,反手扣上门,紧紧地锁好。
唐弈棋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沉沉吐出一口气,肺腔中都是化不开的血气。
长命,银说,你会长命百岁。
听起来像是祝福,其实却是一句最恶毒、最绝望,发自肺腑的诅咒。
头愈发疼了,刺痛着神经,唐弈棋必须要撑住桌面,才勉强让自己不至于滑下。
她紧皱着眉心,用手不止压着额角,可那股剧烈的疼痛埋藏于骨髓深处,如影随形,不可剥离。
【那是银对她的诅咒】
桌面上立着一个原木相框,里面是一张三个人的合照,空白处有着三种不同的字迹与日期。
那张相片被放了许久,边角已然有些发卷,泛黄。照片里的两个死人都开心地笑着,看向相框外的唐弈棋。
头好疼,钻心刺骨的疼。
唐弈棋一边压着额头,一边伸手搭上相框,狠狠地将其向下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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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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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楚迟思正蜷在沙发上睡觉,迷迷糊糊地抬起头:“谁啊…?”
有个熟悉的身影小步跑来,还没等楚迟思反应过来,便整个人扑到了她的怀里:
“迟思,我好高兴!!”
之前一阵胡闹把老婆折腾坏了,楚迟思睡得昏昏沉沉,脑袋还有点不清醒:“怎么了?”
楚迟思身上暖融融的,嗓音里还带着未睡醒的倦意,软软地落到唐梨耳畔,挠得她心里可痒了。
“什么事这么高兴?”楚迟思打了个哈欠,勉强打起些精神来。
“神经毒素的事情,唐弈棋和我说了,”唐梨难掩兴奋之色,“迟思你真的打算取出来,对吗?”
楚迟思愣了愣,睡意也清醒了些,她无奈地笑笑:“嗯,她都和你说了啊。”
“我确实想把毒素取出来,但是在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前,我不敢告诉你。”
楚迟思刮了刮唐梨的鼻梁,眉睫弯弯的:“我把资料都拿回来了,等研究好了之后就告诉你。”
唐梨喜笑颜开:“真的?”
楚迟思笑着说:“当然是真的。”
她抬手抚上唐梨面颊,手心柔柔捧着肌肤,声音轻似耳语:“我不舍得你的啊。”
“我们还有好多事情要一起做,好多地方要去,好多东西要买。”
我们还有好多好多的时间。
沙发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被压得不止下陷,唐梨的发绳被楚迟思扯下来,纷纷扬扬地拂过锁骨。
空气中满是浅淡的梨香,枝头覆满了刚落的新雪,轻轻一晃,便能摇下漫天水珠。
唐梨这次有些急,仿佛要将她融进怀里,又沉又重又深,手臂揽着细腰,怎么也不肯给她走。
楚迟思揽着唐梨脖颈,制服上的银链落在身上,金属触感冰冷,可抱着自己的人却又是如此温柔。
如此甜蜜,让她甘之如殆。。
楚迟思并不是神经亦或是医学专家,拿到文件之后,她第一时间便去找了北盟科院里的其他学者,请求对方帮助自己。
对方一口应许,很快便开始对神经毒素的研究与攻破,而与此同时,唐梨也接到了来自Alpha小队的信息。
【是与倪希桐有关的事情】
放任倪希桐逃亡了将近一个月,她终于跌跌撞撞地靠近了边界,只要再过几天,很可能就会逃入南盟境内了。
唐梨自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她听完汇报之后,思忖了片刻,转头就去找正拿着平板,窝在沙发上写写画画的楚迟思。
沙发那么大,唐梨偏要和她挤。
她抢走老婆半张小毯子,从背后搂着楚迟思,将下颌搁在肩窝上:“迟思,我可能要出差一趟。”
楚迟思握着电子笔的手紧了紧,问道:“要出差多久啊,去哪里?”
唐梨一五一十地说了,只不过隐瞒了倪希桐的部分,不想让老婆为自己担心。
她只告诉楚迟思,自己会去中立国的雪山视察,应该一两天就能回来。
唐梨能从楚迟思表情上看出明显的犹豫,她正准备说“不去也没关系”,楚迟思便先开口:“好。”
她小声说:“早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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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梨第二天就赶往了北盟武装,准备迅速解决掉倪希桐,然后迅速赶回来,不要让老婆等太久。
要的就是速战速决。
螺旋桨嗡鸣而起,迅速爬升,将几人小队带往了万丈高空。
连绵辽阔的雪山出现在视线中,白茫茫的一大片,无论是隐藏身形,还是追踪敌人,都很难确保自己不被发现。
唐梨跟随小队来到搭建的临时基地中,雪地上支起了好几十个整齐划一的帐篷,队友齐刷刷地向她问好。
只不过,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就在唐梨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周围忽然下起了暴风雪,疾风凛冽,雪花漫天,一时将大家都困在了帐篷里。
结果好巧不巧,就这么一天晚上,原本还处于监视范围之中的倪希桐,忽然便没了影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没事,她跑不掉的。”
唐梨俯身查看着地图,向副队长询问:“你们最后一次追踪到她是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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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原的天空格外晴朗,阳光铺洒在皑皑雪层之上,看起来格外刺眼。
倪希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她嗓子渴的冒烟,浑身都是伤口,身体虚弱到了极点,可脑子却异常清醒。
她缺乏实战训练,也不懂得追踪或反追踪技巧,可她不是傻子。
连续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倪希桐就像是被撵出窝的兔子,在大雪与山林间东逃西窜,竭力躲避着敌人。
可古怪的是,每当她获得能够歇息片刻的机会——比如说找到水源,捕获到小动物,发现雪山木屋等等——追兵都会“及时”出现,迫使她继续逃亡。
来来往往无数次,倪希桐在日益绝望的同时,也察觉到了追兵“出现”的规律。
北盟的追兵似乎并不想杀死自己,而是远远地观望着,用最残忍的手段折磨着她。
每次只要倪希桐获得零星希望,她们就会将这希望毫不留情地抢走。
真是…太恶劣了。
倪希桐一边腹诽着,一边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祈望暴风雪能为自己争取多一点时间,彻底逃出追兵的视线。
她和楚迟思都是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可是这一次,神明似乎真的听见了倪希桐的愿望。
三天,整整三天时间。
靠着运气与不断的躲藏,倪希桐真的甩开了追兵,整整三天都没有看到对方的任何踪迹。
这么多战战兢兢的不眠夜以来,她终于有一次不用再提心吊胆,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有句俗话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经过长途跋涉之后,倪希桐总算是接近了雪原的尽头。①
四周的植被逐渐多起来,踩散雪层之后,还能看见冒着芽尖的地面,再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刺目雪白。
北盟追兵也不过如此嘛。
倪希桐不由得有些得意起来,她加快了些许脚步,在稀疏的冻土上寻找着人烟的痕迹。
‘只要找到人就好,’倪希桐心想,‘只要和南盟联系上,我就彻底安全了。’
似乎是上天再次灵验了,倪希桐远远在山间看到了不少奔跑着的猎犬,后面还有一个吹着口哨下达指令的人。
看那些猎犬训练有素的样子,十有八九会是附近的牧羊人!
倪希桐一下子兴奋起来,她不顾还未愈合的伤口,跌跌撞撞地向山上赶去,远远地挥手。
那人看到她了,也挥挥手。
随着一声清脆的口哨声,那些猎犬忽地转头跑来,将倪希桐团团围住。
一只,两只…十只,二十只。
那些猎犬戴着整齐划一的狗牌,龇牙咧嘴,严丝合缝地将倪希桐围起来,它们步步紧闭,她甚至能听到喉咙中传来的低吼声。
不…有什么不对劲。一般大型羊群,最多也就会配备四五只猎犬,为什么这个人会有这么多?!
血液向脑海中倒流,倪希桐脸色惨白,忽然想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可能:这些可能并不是普通的猎犬。
这一次,神明不再眷顾于她。
吹口哨那人踱步而来,她一边摘下伪装的面纱,一边掠过包围圈,来到了倪希桐的身前。
倪希桐浑身血液都凝固了,神经细胞叫嚣让她快跑,她却僵硬地站在原地,被磅礴Alpha信息素压制得动弹不得。
那人高挑纤瘦,含笑看着她,黑衣包裹着身体,被风裁出一道锐利的影子。
“真是好久不见了。”
唐梨微笑着,向她伸出手:“尊敬的系统小姐。”。
临时基地之中,Alpha小队们面面相觑,看着某个被数名Alpha护卫围住的帐篷,窃窃私语着什么。
就在这时,基地入口传来三声短促的口哨声,示意有着出任务的队友回来了。
副队长眼睛一亮,连忙向入口大步赶去,果不其然,唐梨孤身站在雪地里,缓步向基地里面走。
“队长,您回来了!”副队说,“您不是说要亲自追踪那人吗,结果如何?”
唐梨耸了耸肩膀,她的黑衣干干净净,衣领平整,仿佛只是出去散了个步:“不好意思,任务失败了。”
“没能把她活着捉回来,真是可惜。”
副队长刚靠近些许,忽地感受了她目光中还未褪去的寒意,还有缭绕身侧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她们的队长像是冰,像一把没有刀鞘的利刃,哪怕只是站在身旁,都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如沼泽般,泥泞而窒息。
“我追过去的时候,倪希桐已经被猎犬给全部撕碎,皮肉被扯烂,骨头散了满山,找都找不回来。”
唐梨轻飘飘地说:“你们等过几天,野狼啃得差不多再去收几根骨头,和唐弈棋汇报吧。”
不管真假,都已成定局。
副队长没有必要,也不敢追问唐梨的说法,她咽了咽喉咙:“好…好的。”
唐梨抚着手背凸起的骨节,动作极轻极缓,她偏头望了眼远处,目光落在那个满是Alpha护卫帐篷旁。
她眯了眯眼睛,说:“那个帐篷是怎么回事?我不认得那些人。”
“那些都是唐上将的护卫,”副队长也跟着皱眉,“她们是今天早上赶到的,也不解释什么,就守着那个帐篷不给人进入。”
唐梨嗤笑:“手伸得太长了。”
她与副队一起,大步流星地向帐篷那边走过去,那些陌生的Alpha护卫见了她,全都纷纷让路:“少将,您回来了。”
唐梨瞥了眼她们,发现这些Alpha无一例外地全戴着抑制贴,心中陡然生疑,猛地止住了脚步。
“你们真的是唐弈棋的护卫?”唐梨声音微沉,手已经搭在了腰际的金属,“为什么要戴抑制贴?”
Alpha护卫们一愣,正准备开口解释什么,帐篷帘子却被人掀开了一角,有个熟悉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唐梨一愣:“诶???”
那人小步跑来,猛地扑进了唐梨的怀里,手臂环过腰际,将她抱得很紧。
“迟-迟思?”唐梨人都傻了,连忙将手从金属上移开,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迟思仰起头来:“来找你。”
她身子软软的,还带着些许帐篷中暖炉的热气,就这么一团陷到自己怀里,似悄然融化的碎雪。
唐梨注意到她也带着抑制贴,将身上的信息素压得很淡,只有凑得很近,才能嗅到些许皮肤里渗出的淡香。
“你说两天之内回来的,却一直没有消息,我怎么都联系不上你。”
楚迟思又抱了一会,然后松开了唐梨:“我担心你出事,于是就匆匆赶过来了。”
说着,楚迟思将黑色背包卸下来,翻出一把造型有些古怪,明显改装过好几次的银色金属来,动作利落地装弹上膛。
她抬起手来,只听“扑哧”一声细响,子弹便穿透了一片正飘落的树叶,直直扎入不远处的树干。
这个准心和速度都太恐怖,副队瞪大了眼睛,看看唐梨,又看看一脸平静,淡定站在她身前的人。
“万一你被人绑架了,九死一生,”楚迟思很认真地说:“我是来救你的。”
旁边一堆见识过唐梨本事的人面面相觑着,一言不发,表情变化莫测:
开什么玩笑?要是唐梨被绑架了,她第二天就能把对面总基地给掀翻。
楚迟思不理其他人,只看着唐梨,安静地等待着对方回复与反应。
那把银色金属贴合着手心,贴着些许薄汗,她握得太紧了,都要把皮肤压出红印。
唐梨先是怔了片刻,紧接着自眼角蔓延开一阵笑意,浅色瞳仁里盛满澄澈的光,令人想起初生的日轮。
“迟思,真的吗?”
唐梨一把将楚迟思抱进怀里,将头埋在对方的肩颈处,小狗似的蹭了蹭:“你能来救我,我好高兴。”
她兴高采烈地说:“我一刻都不想呆了,你快点把我绑架走吧!”
作者有话说:
【引用与注释】
①:南宋祝穆《方舆胜览·眉州·磨针溪》-“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