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如意蛋 大风刮过 13809 字 11个月前
🎁美女直播

衡文清君立刻道:“碧华兄太客气了,不过是区区小事,何况这只虎崽如此可爱,碧华兄就宽心将它留在此处罢。”

碧华灵君十分欣喜,但宋珧看了看衡文,再看了看碧华灵君膝盖上的虎崽,神色却有些犹豫:“碧华兄,你知道我从没养过灵兽,这只如意蛋虎崽养的时候有无什么讲究,你先都给兄弟一一说明,比如它吃荤吃素,几时洗澡,一天梳几次毛,你要是写下来给我最好,我一向粗糙,别将你的心肝养坏了。”

碧华灵君立刻道:“宋兄,你放心,没什么讲究,它乖得很,很好养。只喝清水,不吃别的。一天洗一次澡,洗完后给它梳梳毛就成。它在我府中,平时也就睡一睡再到院子里转一转,不乱跑也不缠人。”低头又爱怜地看了一眼膝盖上的源珟,“我养了这么多的灵兽,它算是最乖的。”

宋珧嘿然笑道:“碧华兄,你瞧它那小眼神,跟瞧儿子似的。哈哈,你放心,你儿子就是我侄子,我一定好好照顾!”

碧华灵君又絮絮叨叨半天,历数源珟自孵出来之后的一件件小事,直到他喝完一壶茶水后,总算告一段落。他才将源珟从膝盖上抱起来,恋恋不舍地送到宋珧和衡文面前。

宋珧伸手接,源珟从碧华灵君怀里抬起头,水汪汪的双眼看着衡文清君,胸腔中撒娇似的咕咕了两声。衡文笑道:“呀,它竟会撒娇。”伸手拍了拍源珟的头顶。

宋珧将它从碧华灵君手中接过,搂在怀中:“碧华兄你放心,一个月后它若少了半两肉,你只管来找我。”

碧华灵君郑重地道:“拜托你二位了。”再唠叨了一会儿源珟平时都如何如何,将小老虎摸了又摸,方才告辞走了。

待碧华灵君离去的仙风消失无踪,宋珧才惆怅地叹了口气,向衡文清君道:“你觉不觉得碧华怪愁人的,因为这只老虎,搞得跟疯魔了一样。他以往和我见面十回说的话,都没有今天说这只老虎说得多。”拎着源珟的后颈毛,将它的头抬起,端详了一下道,“也就是一头黄毛老虎,灵气……我看很平常。难道因为是如意蛋中孵出来的,又是他孵的,才觉得不寻常?”

小老虎撑着眼皮,兴味寡然地看了看宋珧,在宋珧怀中扭过身,睁大水汪汪的双眼瞧着衡文。

衡文清君笑道:“但它确实可爱,方才碧华说了好养,就留心替他照料一个月罢。”

宋珧在一张软塌上铺上被褥,给幼虎做了个不错的窝,又特意找出一个木桶,留做浴桶用,再将擦毛的手巾和梳毛的梳子一一准备齐全。

宋珧整好东西,回了厢房内,却看见源珟正依偎在衡文的怀中,衡文端着碧玉碗,喂它喝清水。

宋珧却忽然觉得,小老虎卧在衡文怀中和方才卧在他怀中,有那么一些些的不同。

那颗毛茸茸的头,总不断磨蹭着衡文的胸口,舌头舔了衡文的手数次,待衡文将碗放下,小老虎撑起身子,吧嗒一声,舌尖舔过衡文的双唇。

宋珧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直了直。小老虎舔完后,在衡文胸前蹭了又蹭,前爪似乎要渐渐伸进衡文的衣襟。

宋珧大踏步向前,一把拎住源珟的后颈毛,将它从衡文的怀中拎了出来。衡文向他笑道:“你倒挺快,将东西都预备好了。”

宋珧拎着源珟皱眉看着,道:“预备好了。”将源珟往怀中一挟,到了隔壁厢房的软榻前,再把它往榻上一放,“这就是你的窝。”

小老虎却像看出他的脸色不善,一团天真地抬起头,目光中带了一丝委屈,细细地哼了一声,低头嗅了嗅被褥,盘身趴下,似乎偷偷地看了看宋珧的脸色,又赶紧低下头,将身子蜷得紧了一些。

衡文一直跟在宋珧身后,看见此情此景,道:“你怎么无缘无故地拉下了脸,像吓着它了。”

软榻上的黄毛团儿又蜷了蜷,再细细地哼了一声。

宋珧瞧着它的模样,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龌龊,刚出生不久的小虎崽,能有什么想法,尴尬地干笑道:“没什么,我可能是刚才预备东西预备得有些急,哈哈。”伸手抱起源珟,“来,乖乖,宋叔叔带你去洗澡。”

小老虎向后缩了缩,别开头,不看他。衡文道:“你方才吓着了它,它记仇了。我带它去洗罢。”

源珟果然老老实实地任衡文抱起,蜷进衡文怀中,又委屈地呜呜两声,头在衡文胸前,蹭了数次。

宋珧亦步亦趋跟在衡文身后,衡文抱着源珟来到后院,宋珧方才已经在木桶中预备下清水,源珟泡进水中,宋珧站在衡文身边,端端清水,递递梳子毛巾。衡文替小老虎洗完澡,擦干了毛,再用梳子将它的毛细细梳顺,源珟由始至终眯着双眼,十分享受。

源珟腻着衡文清君,腻了一整天。到了就寝时,宋珧拎着源珟的颈毛,将它拎到窝里,回到卧房中,插上房门。衡文正半躺在床上,宋珧坐到床沿边:“说是养这只老虎不费神,今天一天还是挺费事的,难为碧华有精力,你说他养了一府的灵兽,成天都怎么过的。”

衡文道:“他喜欢,便不觉得费事。”手握着折扇在额头上敲了敲,“宋珧,你看这只从如意蛋中孵出的老虎,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么?”

宋珧扯了扯嘴角道:“没,毛色就是寻常老虎的那个样儿,灵气稀松平常。兴许就是从如意蛋中孵出来才显得金贵罢。”

衡文握着折扇又在额头上敲了敲,打了个呵欠道:“兴许吧。”

第二天,宋珧起身后就拿了一碗清水去喂源珟,源珟倒没有再像昨天一样看见他就缩成一团,宋珧将碗放在它嘴边,它就低头喝了几口。宋珧喂完它,端着空碗去小厅,衡文正在厅中喝茶,宋珧将空碗放在桌上,坐到衡文身边,从桌上摸了个茶盅,衡文端起茶壶替他斟满茶水,宋珧笑道:“老虎我刚刚喂过,你不用管了。别说,碧华养灵兽还真有一手,这只老虎崽子喝水都喝得挺斯文。”抿了一口茶水,又道,“但是好歹是只老虎,只喝清水真能饱么。不然我拿些别的给它吃吃看?”

衡文举着茶杯道:“你省省罢,万一它吃别的东西吃坏了,碧华一定找你拼命。”

宋珧摸了摸鼻子:“也是。”就此将这个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

上午,宋珧和衡文在院中下棋。这座孤岛现如今被宋珧种遍了果树,果树们都是从天庭弄来的仙树,这厢绚烂地开花,那厢热闹地结果。宋珧洗了一盘现摘的杏子放在棋盘边当赌注,谁赢一局,就能吃一个。这种杏子长得比寻常的杏大些,香气诱人,果肉肥厚,结杏的杏树乃是西方如来座下的妙法尊者送的,本来只有西天才有,在天庭中也很难得一见。下了半天的棋,杏子被衡文吃掉半盘,宋珧连皮都没有啃到一口。又一局下完,宋珧抛下手中的棋子:“今天风头不顺。”衡文从盘中拿起一枚杏子,道:“唉,我一直指望你哪天风头能顺一顺,这么多年,半分长进都没有。”源珟卧在衡文身边,懒懒地翻了个身。

正在此时,有敲门声起,宋珧出去开门,原来是东海龙王的外甥女过几日出嫁,龙太子亲自来送喜帖。宋珧和衡文在厅中陪着龙太子说了几句话,龙太子告辞离去后,宋珧和衡文再回到院中。宋珧卷袖子道:“你我再杀一盘,我就不信我今天吃不到一枚杏。”衡文笑吟吟地道:“随你。”再到石桌边坐下,宋珧忽然道:“咦,盘中的杏怎么少了一个?”

衡文扬眉道:“敢情这盘杏子你还记了数。”

宋珧道:“当然,我洗了十二个,你我下了六局棋,盘子里面应该还有六个杏,现在怎么只剩了五个?”起身看了看衡文身边的石凳上酣睡的源珟,“不会它偷着啃了一个罢。”

衡文道:“它?你见过老虎啃杏子么?”

宋珧皱眉道:“否则怎会无缘无故少了一个。”摸起衡文的折扇,拨了拨他面前的杏核,“你看,这只杏核啃得格外干净,与你吃的其他几个都不同,一定是它偷着啃了。”斜眼看衡文身边,小老虎侧着身大模大样地躺着,像是正在酣睡,什么都没听见。

衡文缓声道:“可能你我下了七盘棋,你记错了数罢。我从未听说过老虎吃杏子,”夹起一枚白子在手指间转了转,“我这局让你三子,你再赢不了,就别怪我将一盘杏都独吞了。”

衡文清君有个习惯,爱下午时在回廊下的竹榻上小睡片刻,不喜欢有人在近处打扰。因此,每天的这个时候,宋珧都独自去树林中照看果树,日日如此。

今天,衡文清君照例去廊下小睡,宋珧提前将源珟喂饱,放到了窝中。衡文清君在榻上合上眼,听见大门轻轻一响,宋珧出门去了。

衡文浅梦之中,觉得有什么靠近了榻前,面颊与唇上被极柔软地触了触,于是侧了侧身,再缓缓睁开眼,却看见茸茸一团黄毛蹲在枕边,低头瞧他。衡文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它的绒毛,小老虎立刻靠着枕侧,趴卧下,衡文合上眼,继续睡了。

到了傍晚,宋珧在房中捣鼓晚饭,将水煮花生、凉拌野菜之类的一样样端上桌,饭桌上居然摆了五六盘。衡文道:“你既然弄了这么多菜,干脆今天晚上再拿壶酒出来小酌两杯。我记得上次东华送了两坛凡间的好酒,还没开封过,今天取一壶来喝。”

宋珧立刻眉花眼笑地道:“好,好。”一溜烟地进了一扇门中,少顷抱了一只酒坛出来,打开封,顿时酒香四溢。宋珧也不将酒舀进酒壶中了,直接摆出两只玉碗,倒了两碗。衡文端起一碗,饮了一口,脱口道:“果然是好酒。天庭中的酒也没有如此香醇。”

宋珧灌了一口,道:“那个当然,据说这种酒在凡间有个别称叫‘神仙不换’,就是说喝了这种酒,连神仙都懒得当。哈哈,名不虚传罢。”

这一坛酒甚大,宋珧与衡文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碗后,方才意犹未尽丢下酒碗,踉踉跄跄地回卧房睡了。

第二天早上,宋珧先起床,端了一碗清水送到源珟窝前。小老虎趴在软榻上睡得正香,宋珧将水碗放下,揉了揉鼻子喃喃自语道:“昨天晚上果然喝多了,闻着哪里都是酒味,连老虎身上都像有酒气。”再径直去厅内收拾昨天晚上的残局。正在收拾时,衡文也起来了,懒洋洋地靠在厅边袖手看宋珧收拾桌子。宋珧抱起酒坛来看了看,只剩下浅浅一层酒底,他一面将酒坛封好,一面道:“原以为昨天晚上只喝了小半坛,哪知道咱俩居然喝了几乎一整坛。”衡文低声笑道:“只顾着喝了,还真忘了到底喝了多少。对了,昨天晚上,碧华兄的老虎一直在桌边卧着,是你将它送回窝里睡的?”

宋珧道:“你我不是一道进房的么,啊,昨天晚上居然将它忘了!我刚才去给它送水,它正在窝里睡,居然知道自己回窝睡觉。昨天也忘记给它洗澡,毛上都是酒气。”

衡文道:“没什么,上午再给它洗洗。”

宋珧将源珟按进水盆里洗了一通,毛皮风干后,源珟照旧蹭到衡文身边。待到下午,宋珧将源珟又送回窝中,自己去树林中转转,衡文在回廊下的竹榻上小憩。

清风徐缓,四处寂寂,一道影子行到廊下的竹榻前。恰恰此时,有一片树叶被风吹落到衡文脸侧,一只手缓缓地伸到枕边,将这片树叶夹了起来,手指再略略一松,树叶随着清风荡到廊下。

那道身影站在榻前,端详了衡文片刻,缓缓俯身,正在此时,榻上闭目沉睡的衡文忽然一动,睁开了双眼。

衡文睁开眼,只看见碧华灵君的黄毛小虎像昨天一样蹲在枕前,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天真烂漫。

衡文站起身,对着榻上的小老虎拱了拱手:“阁下的行迹已被小仙看破,不知可否现出真身,到厅中一叙。”

榻上的小老虎口中传出一声低笑:“我还以为,玉帝而今已经不中用了,满天庭的小神仙们也一个不如一个,一个比一个傻。没想到竟然还有个能看破本座伪身的。哈哈,看来天庭还有点指望。”

宋珧正在一棵石榴树边徘徊,忽然感到附近仙气大盛,急忙转头看向住所方向,只见瑞云四聚,灼灼绚烂,祥光耀眼,直冲云霄。

仙光震慑九霄,四海龙族与天上众仙多被惊动,有游神急惶惶去禀报玉帝:“极东海岛忽然仙光大现,不知为何。”玉帝只说了句高深莫测的话:“暂莫惊动。”

东华帝君却觉出了有些蹊跷,隐约觉得与碧华的如意蛋老虎有些关系,上灵霄殿请问玉帝,玉帝也只是道:“暂莫惊动,看他高兴怎样再说。”东华帝君再要问这个“他”是谁,玉帝半闭着眼道:“此次确实有些对不住碧华,唉……”

宋珧做神仙许多年,却从未见过如此强盛的仙光。他来不及考虑是何等的大人物大驾光临,急急忙忙向住所赶,撞开大门,进入内院,瑞云与仙光已敛去多半,但依然光华满院。一道身影与衡文一起站在回廊上,衡文正对那道身影恭恭敬敬地一揖:“小仙愚钝,未辨出尊上法身,斗胆请教尊上名讳。”

宋珧看着那道身影,呆了一呆。

他做神仙数千年,这样扎眼的人物还是第一回看到。他的相貌十分好,好得扎眼,满天庭的莲花梨花牡丹花芍药花以及其他林林总总的花,都堆在一起,也不如他的脸扎眼。一身华贵的衣袍虽然有点花里胡哨,在他身上却仙气十足,墨发随意地散着,再配上这位尊上身边正在慢慢敛去却依然刺眼的光华万道,简直就是无比扎眼。

这位尊上此时面露惆怅之色,有些唏嘘地开口道:“唉,名讳啊。你认不出我来也情有可原,像我这种可以算是中间死了万儿八千年的老家伙,不知道你们这些小神仙都听说过我没。”

但这位自称老家伙的尊上看起来只不过是凡人二十上下的年纪,十分年轻,他的声音也很年轻。用这么年轻的声音说出如此沧桑的言辞,扎耳得很。

这位尊上又叹了口气,坐到竹榻上,向衡文和宋珧招招手:“唉,来来,别板板正正地杵着,我看了难受。尤其是你,你的仙衔是叫衡文清君罢,不错不错,满天庭的小神仙,数你长得好,本座喜欢。过来坐在本座身边,我告诉你我是谁。”

衡文站在原地,依然恭恭敬敬道:“尊上若不赐言名讳,小仙不敢唐突。”

扎眼的尊上便道:“好罢,我就先告诉你,本座叫丹絑。你们都听说过这个名字么?”

衡文满面惊诧,宋珧又呆了一呆。

当年太虚初现,天庭始立时,除玉帝之外,天庭中以两位仙帝为最尊,这两位仙帝便是神霄仙帝浮黎和紫虚仙帝丹絑。

后来,魔界作乱,攻打天庭,人间几乎覆灭,神霄仙帝浮黎原身是一条青龙,便以自己身躯化成凡土山脉,救扶凡世,龙骨撑起天庭九霄。天庭与魔界大战时,紫虚仙帝丹絑将自身化成仙火焚尽魔族,魔界从此气数败尽。但是丹絑——

紫虚仙帝丹絑,原身是一只凤凰,化成仙火焚尽魔族,等于与魔族同归于尽。

两位仙帝的悲壮事迹时常被提起,天庭中的每位神仙都铭记于心。

他对衡文又招了招手:“本座已经告诉你我是谁了,你可以过来,在本座身边坐下了罢。”

宋珧愣愣怔怔,看这仙帝陛下大模大样地坐在竹榻上,大模大样地扇了扇风,大模大样地感慨道:“隔了万儿八千年看天庭,确实大不相同了,但就本座做老虎呆在那个小神仙府里的这些时日看,天庭被玉帝管得挺像个样子,我见着的新一茬小神仙们,各个都还不错,有几个瞧起来颇好,让我心中十分欣慰。”

宋珧顿时直了眼:“你你你,你竟是碧华的那只老虎崽子?!”

宋小神仙恍若五雷轰顶,目瞪口呆,张口结舌。

半晌,宋珧诚恳地向竹榻上瑞气千条的尊上道:“恕小仙冒昧,大不敬问一句,帝座您变化成……幼虎糊弄碧华这种小神仙,不觉着……有些……无……牙么?”

丹絑帝座道:“无牙?!无牙是什么?”

宋珧道:“咳……无牙的意思和无耻有些相近。”衡文侧头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丹絑仙帝满面惊讶:“喔,那无耻又是什么?”

宋珧嘿然笑道:“无耻么,就是做事不那么对,不怎么地道。”

丹絑释然道:“这样啊,唉,死了万把年,许多词儿都生疏忘记了。变老虎么,我是觉得那小神仙费了很大工夫,我老人家才能从壳里爬出来,本座便暂时圆他个念想只当奖赏了,而且我刚出了那个蛋正好也有点懒,以前太白金星等等那些小神仙们看到本座总是闪闪避避的,我不喜欢。模样,不就是个虚的么,非要分什么鸟兽神仙的,本座就爱亲切些,不拘什么样儿。”

宋珧听得双眼更加直勾勾的,用力抖动脸皮干笑两声:“帝座的见解果然别致,哈哈……”

丹絑仙帝阐述完别致的见解,打了个呵欠:“对了,你们两个小神仙,住在这个野岛上,是因为犯了什么过错,让玉帝发放过来的罢。”

宋珧立刻道:“咳,帝座,小仙们是因为……”

丹絑的目光却直接粘上了衡文:“那个过错,一定一时半会儿的工夫也说不完。”说着再次亲切地向衡文招了招手,“来来,别站着了,在我面前没那么多规矩,来本座身边坐,慢慢和我说。”

衡文依然满脸恭谦有礼,宋珧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丹絑又道:“本座说了几句话,倒有些口渴。”将粘在衡文身上的目光暂时地向宋珧一瞟,“这个小神仙,你叫宋什么来着?你去给本座倒杯茶。还有,你摘的那个杏子,本座昨天吃了一个,觉得甚为可口,不用太麻烦,再摘十来个来便可。似乎此杏与茶不大匹配,配酒反而更有趣味……哦,那就不用茶了,昨天晚上的酒,再取一壶过来。”

宋珧在心中大骂无耻的老败坏,悻悻去取酒摘杏子。

宋珧先取了酒放在厅内,再端了个篮子出去摘杏子,一想到衡文正在廊下和老不修聊天,心中就火燎一样,老家伙既然能装成一只吃奶的幼虎,卖弄天真,一定什么无牙的事情都做得出。宋珧在心中骂一声老不修,又腹诽一回玉帝,偶尔同情一下做了冤大头的碧华。在此种心境下还能分神同情碧华,宋珧觉得自己真重情义。

刚摘了几个杏子,远处忽然一阵海涛拍岸的声响。宋珧抬头望去,只见仙瑞聚拢,环着几个黑影越走越近,居然是品服正装的东海龙王与几位龙子一起向此处奔来。

宋珧拎着篮子迎上去,龙王红光满面地向宋珧拱手:“宋珧仙,今日岛上仙光大作,定有尊贵仙座降临,敖广不敢怠慢,特意带着儿子们前来拜见。不知是哪位仙座,可还在否?”

东海龙王一向爱结朋拜友,拜见上仙这种事也总冲在前头,宋珧望着龙王庄严肃穆的华服衬托下闪闪发光的面孔道:“还在,正在内院中坐着。小仙就是出来给这位尊座摘杏子的。这位上仙的尊号,敖广殿下您一定听过——就是当年以身化火大败魔族的那位紫虚仙帝,丹絑帝座。”

名号说出后,龙王震惊了,几位龙子也跟着一起震惊了,龙王不但面孔闪闪发亮,连胡子稍都闪闪发亮:“想不到,想不到,昔年的帝座竟能再现仙身……”向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宋珧仙,为何帝座他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就蓦然冒了出来,难道数万年间,竟就沉睡在此岛上?”

宋珧道:“征兆?其实有,龙王你之前应该见过这位帝座不少回。碧华灵君成天抱的那只从蛋里孵出的老虎崽子,经常见吧,正是这位丹絑帝座变的。那个蛋里真正装的,就是这位帝座。”

龙王与几位龙子再次震惊,宋珧拿起一个杏子,咬了一口,叹道:“唉……”

宋珧拎着杏子筐,引着龙王和几位龙子去拜见丹絑仙帝。丹絑仙帝豪迈悲壮的事迹一直深深刻在众仙心中,龙王与龙子们拜见丹絑时,态度极其尊敬。丹絑帝座的目光越过龙王,依次将几位龙子挨个儿瞧去,眉花眼笑:“东海龙君,本座几次从东海上过时,都觉得气泽平和,可见你将东海治理得十分不错。你的龙子们模样都好,本座十分喜欢。但本座重生之事,想来玉帝处有安排,待他与众仙们说罢。玉帝未说之前,我想先清静过几天,望龙君与诸位龙子暂时不要泄露此事。”

东海龙王立刻叩头:“承蒙帝座谬赞,小龙惶恐。小龙今日乃是被帝座仙光所惊,唐突来拜见,望帝座谅之,小龙与众子绝不会将帝座之事泄露。”

宋珧已趁此机会踱到衡文身边站着,扯了扯他的衣袖,拉他一齐到廊下站着。

丹絑笑了笑,众位龙子们依年纪顺序由左自右在龙王身后跪成一排,丹絑的视线落在从右边数第二位龙子身上:“龙君与几位龙子无须如此拘谨,起身说话罢。那个叫宋什么来着的小神仙,你去拿几把椅子,让龙君与龙子们坐下说话。”龙王与众龙子们起身,丹絑对一直望着的那位龙子招了招手:“本座看你挺亲切,过来我身边坐。”

这名龙子乃是龙王的第七个儿子,与其他几位龙子不同母,是龙王最宠爱的一位侧妃所生,名叫摩渊,真身为一条红龙。他尚未成年,外貌看来像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唇红齿白,极其俊俏。丹絑仙帝唤他上前,他觉得有点羞怯,低头应了声,恭恭敬敬走到丹絑身边坐下。

龙王与众龙子待了一个多时辰,方才起身拜别。宋珧与衡文并肩站在廊下,啃着杏子,看丹絑从袖子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摩渊,浮动七彩流光,极其华美,乃是一根凤凰毛,应该是现从身上拔的。

摩渊惶恐惊喜地接了,龙王拉着儿子连连拜谢。丹絑眯眼笑道:“不必这么拘礼,本座一向爱和年轻的后辈们无拘无束地聊聊,他日可时常过来,你愿意么?”

摩渊兴奋地红了脸,恭敬道:“愿意。”

宋珧将龙王与龙子们送出门去,龙王大赞紫虚仙帝既没有架子,又随和亲切,宋珧惦记着丹絑“想清静过几天”及让摩渊“时常过来”的几句话,难道老凤凰竟然想在这座岛上扎根?在大门处,宋珧一把扯住龙太子,低声道:“劳驾去天庭给碧华灵君捎个话,让他赶紧将这尊大神请走,我这里光秃秃的孤岛,可招待不起。”

龙太子面露难色:“但帝座吩咐,玉帝未告之众仙之前,不准泄露他重生之事。”

宋珧道:“你只说我刚才说的那句话,不指名道姓,哪里会泄露?玉帝既然将如意蛋托给碧华,一定觉得他服侍帝座最合适,因此帝座还是回碧华灵君府住着最好。”

龙太子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便应承下来。

龙王父子离去后,丹絑仙帝吃了几个杏子,喝了两杯小酒,笑眯眯地看衡文,手中忽然托出一根长长的羽毛,递给衡文:“我方才送给小红龙的那根,是我真身上寻常的凤毛,此根却是我的尾羽,我一向送羽毛极其慎重,得我尾羽的,你是第一个。”

衡文道:“小仙不敢受此重赏,还请帝座收回,留待赐与其他仙者。”

丹絑道:“难道你与那碧华小神仙相似,爱兽毛不喜羽毛?”宋珧立刻张口道:“衡文,既然帝座诚心下赐,自然当恭敬收之。帝座的羽毛,尤其尾羽如此珍贵,一定要恭敬地供在瓶中。不过还好,帝座你下赐羽毛都有择而赐。小仙方才还在担忧,若是帝座你见一个便赐一根,到时众仙来拜,恐怕不大拔得过来。”

丹絑道:“你所言甚是,如果寻常庸庸小仙如你者本座也赏,岂不早秃了。”

宋珧嘿嘿笑道:“帝座仙仪光华,岂会随便就秃,即便偶有一秃,亦有别然仙风,瑞照四方。”

丹絑道:“此当自然。若偶尔折损羽毛,就变得和你等小仙似的,只能勉强入眼了,我这个仙帝还做个甚?”

宋珧道:“帝座言辞精辟,小仙恍然大悟。唉,只因成天困在这光秃秃的岛上,除了树和石头,见不着别的,见识渐渐地浅薄,有些对不住这个仙字,像如碧华兄等风采飘逸、修为高深的仙友,小仙更是万难企及了。”

丹絑拣了个杏子,捏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了看:“那个将本座孵出来的小神仙,什么都挺不错的。只有他爱灵兽不爱灵禽的毛病,我有些不明白。难道曾有过什么事让他对羽禽族有些偏见?本座就一向不计较这些,像最近为了奖赏那个小神仙,做了几天老虎,觉得做老虎还挺不错的。”

宋珧殷勤笑道:“我们这些做小神仙的后生晚辈,有几个能达到像帝座一样豁达的境界?碧华兄不怎么爱灵禽的缘故,小仙没当面问过他,仙僚中间的谣传有不少种。其中一种貌似是说,碧华兄曾经发誓,要养灵禽就要养天上天下最名贵的,一般的入不了他眼。”

丹絑转着杏子,饶有兴趣地说:“哦?竟有这种说法?早知如此本座从壳里出来时就不变灵虎了,看看我的真身能否入得了他的眼。”

宋珧像是要说什么,又咽了,继而又笑道:“您贵为仙帝,他怎敢对您有如此大不敬的评判。”

丹絑道:“本座的原身确实是只鸟,评评没什么大不敬的。但你刚才分明有句话咽到了肚子里,后面这句是托辞。咽下去那句是什么?”

宋珧将袖子举到嘴边,咳了一声,吞吞吐吐道:“这个,也只是小仙道听途说。据说当年西天如来处的大鹏与孔雀大明王都曾顽笑间问过碧华,譬如他们的原身,碧华看得上么。碧华他……咳……”

丹絑扬眉笑了笑:“有趣,他的眼光我竟有些欣赏了。”说着,他端起酒杯,饮了一口。

宋珧转口道:“对了,有件事忘记请问帝座,您今日歇息,欲回碧华兄府上,还是屈尊在小仙的孤岛?”

丹絑并未答话,若有所思。

衡文只管笑着不开口,看宋珧又道:“再禀报帝座一件事情,小仙因惟恐孤岛寂寞,委屈了帝座,其实已请龙太子向碧华灵君捎话,请他来接帝座回天庭。”急忙忙又道,“当然,帝座吩咐,暂时不要透露您的身份,所以小仙让龙太子告诉碧华灵君说灵虎有事,别的什么也没说。”

碧华灵君送走了源珟,回到府中,颇觉思念。在卧房里闲坐了片刻,到凉亭里走神了一时,又于中庭之中踱步数回。府里的灵兽们大多在庭院里各自躺着,碧华灵君打眼看见元路和元休正在花丛边扑闹玩耍,便踱步过去,两只小虎立刻顺服地卧下。元路和元休已半大,不能抱了,碧华灵君俯下身捋了捋它们的毛,触手处,却觉得不如源珟的绒毛柔软,长叹了一口气,慢吞吞地踱步走了。

东华帝君过来闲逛时,只见碧华灵君府的门前静悄悄的,没有小仙童守门,大门虚掩,东华帝君抬脚进府,前庭寂静一片,东华帝君从回廊绕向中庭,依稀听见笑闹声,远远看去,只见中庭的一个凉亭内身影攒动,飘出一阵阵的喧闹声。东华帝君走近凉亭,看见碧华灵君豢养的灵兽们难得都化成了人身,与小仙童们在凉亭的石桌前围成个圈儿,圈儿中间却是云清和傥荻各守着石桌的一方,云清卷着袖子摇一个扣碗,傥荻穿着一身与云清摇的那个扣碗相似的白底蓝花纹衣裳,笑嘻嘻地抱着手站着,云清将扣碗猛地扣上桌面,傥荻道:“押小。”

云清道:“你还押小?”

傥荻道:“为什么不押小。数数你身后的人数,已经输给我几个?”

云清的神情忿忿,眼睛泛红,道:“我就不信次次都被你猜着,这回一定是大。”

傥荻道:“猜不猜得着开了就知道,这次你若再输了,便将池生抵给我吧。”

云清“哼”了一声,正要再说些什么,东华帝君走近,小仙童们与灵兽们猛然察觉,都纷纷站直起身退到一边,傥荻从桌前起身垂手站定,笑嘻嘻道:“帝君。”云清亦急忙放开扣碗弯腰行礼:“帝君。”

东华帝君向桌上扫了一眼:“猜骰子赌大小?”

傥荻极顺溜地答道:“是。”云清红了红脸。

东华帝君笑道:“当年那位宋珧元君来府上串门的时候教你们的罢。拿什么做注?”

傥荻道:“禀报帝君,我们输人数的,云清那边十一位小仙,我们这边二十二位同道,他输了他那边的小仙过来我们这边一个,我输了我们这边输给他两个,一赔二。”

东华帝君捋了捋胡子,看云清身后的小仙只剩了四个,一个灵兽都没有,云清显然输得有点急,狠狠地瞪傥荻。傥荻道:“哎呀,你莫恼,这把如果开出大来,我就输大点,将我们这边最值钱的葛月输给你,搭上元路元休,一大带俩小,怎样?”

元休扯了扯傥荻的袖子,满面茫然问:“傥荻哥,为什么我们两个算一个?什么是一大带俩小?”

傥荻道:“方才我不是说要输大点么,你们两个和葛月一样值钱,人间有句话,叫做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两兄弟加在一起,便非常厉害,你看我连顶厉害的麝馨姐都没说,单说了你们两个,懂了没?”

元休满脸感动似懂非懂地点头:“傥荻哥,你真好。”傥荻笑眯眯地拍拍他的头。

云清冷笑一声,葛月远远站在凉亭的一个角落,一副与己无关的淡漠模样。

东华帝君呵呵笑了一声,道:“你们灵君在何处?”

云清身后的池生向前一步道:“灵君他在房中。”

傥荻接口道:“灵君在房中参修仙法。”

东华帝君道:“怪哉,在这个上下两不靠的时辰憋在房里,参修哪门子的仙法?”

云清小声道:“哪里是参修。帝君您给灵君出了个好主意,让他把那个如意蛋老虎送给别的仙君去养,灵君回来后就眼直直地长吁短叹,一园子的珍兽他挨个儿顺毛,顺一个长叹一次,叹得它们没办法都化成了人形,灵君他就进了房里,没动静了。”

一群小仙们都愁眉苦脸,眼巴巴地看着东华帝君。池生道:“帝君,您可有什么方法能把灵君扳过来一些?小仙们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东华帝君沉思片刻道:“我晓得了,待我想想。那只小虎因是你们灵君亲自孵出来的,他难免重视些,要是能再找个什么让他养一养,把那股爱怜之情转过去些就好了。”

傥荻笑道:“要找与源珟近似的让灵君喜欢,第一需找个年幼的才好,我们之中,连元路和元休都已是半大不小的,再没有幼齿的了。”

一群小仙和一群灵兽们又一齐看东华帝君,东华帝君叹了口气,道:“待本君去找找看。”

东华帝君径直出了碧华灵君府,在天庭里东寻西找了半天,又到各个仙岛上去逛,最后转道到了西天,好不容易在西天善法尊者那里借到了两只还在吃奶的云豹,笼在怀里抱到碧华灵君面前。

碧华灵君看到这两只小豹子,总算稍微抖擞了一下精神,吩咐小仙童们找碟子盛鹿奶喂食,不再到处堵着灵兽顺毛叹气,灵兽们终于能变回原身,各自寻僻静的地方打呵欠。

这两只小豹子,一只非常不怕生,埋头大口喝奶,喝饱了就一头扎下睡觉,云清和池生伸手逗它,它便亲昵地抬爪拨动,滚来滚去。另一只却像被抱来这陌生的处所不大乐意的样子,扭头一动不动地趴着,不吃不喝,任小仙童们怎么哄,眼皮都不抬一下。

再一日,碧华灵君一手挟着一只云豹在庭院中坐,东海龙太子忽然匆匆来访,向碧华灵君道:“碧华兄,宋珧兄让小弟给你捎句话,说你托给他的那尊大神他侍候不起,让你赶紧把大神请回你府里。”

碧华灵君愣了愣,难道源珟有什么难养的地方得罪了宋珧?在碧华灵君的心里,源珟一向乖巧伶俐又好养,没有一丝一毫能讨人嫌的地方。向龙太子询问究竟,龙太子的神色有点莫测,支支吾吾的,却像知道什么重大内情又被谁封了口,只是催促碧华灵君快去宋珧住的孤岛。碧华灵君便放下两只幼豹,急忙忙赶向宋珧处。

碧华灵君急惶惶赶到了极东孤岛,进门劈头就问,是否源珟惹了什么事情。宋珧看着他的脸,叹了口气,道:“你的源珟在杏子林里,你去了就知道了。”再拍拍碧华的肩膀,满脸诚恳,“你今日可能会受些惊吓,要挺着点。”

碧华灵君被他说得疑云大生,匆匆向杏子林而去,刚踏进树林,就看见几棵树中间的青草丛中,卧着黄毛绒绒的一团。

碧华灵君唤了声源珟,快步上前,那绒绒的一团却缩了缩,怯怯抬头,看了碧华灵君一眼。那一眼中,包含着些怯意,包含着些惭愧,包含着些自卑……

碧华灵君走到源珟身边,俯身想将它抱起,源珟却又向后缩了缩,低下头,身上忽然冒出微弱的灵光。

碧华灵君不明所以,皱眉看着,灵光并不强烈,将源珟的小身子团团裹住,待渐渐散去时,黄毛小虎踪影不见,只有一只秃毛的小鹌鹑缩头蹲在草丛中。

碧华灵君吃了一惊,秃毛小鹌鹑突然口吐人言:“灵君,对不起,我……我骗了你……”是五六岁男童的声音,十分稚嫩,带着怯怯的哭腔,“我出壳的时候,灵君似乎不喜欢,我怕你不要我,就变成了一只老虎骗你。对不起……我……我……我被那两位仙君看了出来,不能再骗灵君了……灵君只喜欢灵兽,如果养珍禽恐怕也只养最名贵的珍禽……我……我……我不配再被灵君养……请灵君把我扔掉吧……”

杏子林中,一片寂静,小鹌鹑闭上眼,缩着脖子,浑身发抖。碧华灵君面无表情,片刻之后,叹了口气,蹲下身:“方才宋珧兄和我说的惊吓,原来是这个,确实吓了我一跳,有些意外。我多年不养羽禽,看来与羽禽还是有些仙缘,玉帝将如意蛋赐给我,应该是想点醒我一个道理。”他伸手摸了摸小鹌鹑身上稀稀疏疏的硬毛,“我既然已经养了你,只要玉帝不要你回去,就会一直养着你。”

小鹌鹑仍在他手下瑟瑟颤抖,将头埋进草丛中:“灵君府上的灵兽都是珍品,我只是一只鹌鹑,灵君养我不怕丢脸吗?”

碧华灵君的手顿了顿,这只秃毛小鹌鹑养着确实有点……但它在自己手下抖得太可怜,碧华灵君想起源珟以前的模样,心就软了软:“修仙者不应执著于皮相,丑些……也无须自卑。况且你既然从如意蛋中生,必有仙根,你变成灵虎数日,本君都没看出来,可见你其实灵力很强。就算你日后仍是这般模样,只要你愿意留在本君府中,本君一定不会赶你。”

小鹌鹑从草中抬起头,忽然长笑一声:“说得好!”

声音清朗,中气十足,却是年轻男子的声音。

碧华灵君惊得一跳,摸着小鹌鹑毛的手不由得一松。秃毛小鹌鹑从草丛中振翅飞起,飞到半空,仙光大盛。

碧华灵君直着眼慢慢站起身,已经傻了。

繁盛绚烂的仙光是他见所未见的,祥云缭绕,万丈斑斓的瑞彩中,飞舞着一只硕大的朱红色火凤。双翼环着祥云,尾羽绚丽胜过耀眼的仙光与瑞彩。太阳太阴与天庭所有的星宿可以在这一瞬间全没了光芒;九重天阙的云霞,可以在这一刹那全失却了颜色。

方才长笑的声音继续从火凤口中吐出:“碧华小仙,其实我本是紫虚仙帝丹絑,数年前与魔族一战中不慎将自己烧回了一枚蛋。潜修数年后,亦多亏你出力,方才脱壳重生。你助我有功,方才的一番试炼,你能破了成见,我甚欣慰,因此,我便给你一个奖赏。”

仙光与瑞彩,在一瞬间蓦地又收敛住,朱红的火凤幻化成一个瑞气腾腾的身影,飘飘然从半空落到碧华灵君面前:“碧华小仙,本座赏给你个豢养最珍贵仙禽的机会。本座已然现出真身,便将自己算作一只仙禽,权且在你府中小憩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