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了。
别说撤回那些浪没边儿了的消息来不及, 顾渊就是想脚底抹油开溜避风头都来不及了,这劲儿就是这么寸,在顾渊抬眼看向他傅二舅的瞬间, 他傅二舅正好讲完电话,抬头看向了顾渊。
顾渊和他傅二舅四目相对。
铺满星空投影的幽暗走廊,仿佛一瞬间成了默片——不是顾渊跟他傅二舅在大庭广众之下浓情蜜意一眼万年,而是顾渊身边这几位都是吃过顾渊黑贴瓜的猹,一眼认出跟顾渊“深情对视”的人是那位传说中的33级学长之后, 都默契地闭嘴保持安静,把舞台留给了两位瓜田“男主”进行表演。
顾渊在静谧中和他傅二舅默然对视。
心慌慌地眼睁睁看着他傅二舅的神情从寡淡冷漠, 十分具有层次感的, 一点一点变成几乎让他“吸烟刻肺”了的似笑非笑,顿时打了个激灵,本能地绷紧臀大肌, 默默打消了“躲到徐慎言身后藏一藏”的、十分不切实际的念头。
顾渊敢打包票, 他要是敢躲那才是真完蛋,他傅二舅敢当场不做人。
顾圆圆。
这个时候, 大猛一必须不能怂!
别瞎想什么红色高跟鞋!你只是和同学来喝个酒而已,完全没必要心虚,就是这样!
顾渊眨眨眼, 勉强找回从容。
慢条斯理地松开季晓的胳膊, 顾渊不紧不慢地走到傅笙身前, 背对着同学,借着昏暗的掩饰捏住他傅二舅的尾指指尖, 微不可查地轻晃着, 不自觉地放软腔调, 软软乎乎地叫:“小舅——”
必须不能怂的大猛一就怂得挺行云流水的。
傅笙轻笑, 垂眼看向顾渊。
小孩敛起浪劲儿,微微仰着下巴,眼里藏着心虚,眼巴巴地盯着他看的小模样,又乖又怂的,就挺招人的。
招人疼。
也格外招人收拾。
任由顾渊一点一点攥紧他的尾指,傅笙不着痕迹地敛起眼底氤氲而起的笑意,不咸不淡地问:“顾圆圆,来逛夜店?”
嘶!
他傅二舅这语气……
没关系,顾圆圆。
大猛一能屈又能伸,跟你的绝世小0认怂不丢人。
顾渊的心理建设一秒塌方又一秒重建。
抬脚越过社交距离,顾渊鞋尖碰着他傅二舅的鞋尖站定,耷拉着头装出一副怂样,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把他傅二舅的四根手指一起攥在掌心里,拇指指腹一下一下地挠着他傅二舅的掌心,黏黏糊糊地小声解释:“跟同学聚餐,吃完上来玩一会儿。”
这小孩是真不老实。
见风就起浪。
傅笙用拇指把不安分地在他掌心里撩火的手指压在掌心,意味深长地说:“顾圆圆今晚果然会很忙,小舅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傅笙抽出被顾渊攥在掌心里的手,替顾渊理理窝在衣服里的衣领,不紧不慢地说,“忙完了记得跟舅report一下战果。”
救命!
他傅二舅怕不是把他的浪言浪语倒背如流了吧!
就问能不能让他穿回几个小时以前,去掐死那个浪出花儿来的他自己!
顾渊欲哭,无泪。
伸手去攥他傅二舅的手,被他傅二舅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只攥住了他傅二舅的衣袖。
顾渊攥紧手心里的衣袖,身子微微前倾,若即若离地贴着他傅二舅,仰起头,指着他自己的眼睛哼哼唧唧:“小舅,你看看孩子的眼睛。”
傅笙垂眸。
依言看向小孩那一双顾盼间就能流转不尽风流的桃花眼,和映满小孩眼底的“他”对视片刻,傅笙明知故问:“眼睛迷了?”
顾渊:“……”
他傅二舅敢不敢解一回风情。
傅笙轻笑,不紧不慢地问:“舅给你吹吹?”
承认在五星级酒店封闭良好的走廊里迷了眼,实在有点侮辱他两百八的智商。
顾渊忍痛放弃被他傅二舅捧着脸吹眼睛的诱惑,晃着他傅二舅的衣袖,哼哼唧唧:“没迷。孩子就是让小舅好好看看,孩子的眼里满满都是你。孩子就算去夜店里浪,也绝对不会看上那些庸脂俗粉。”
傅笙未置可否。
他相信他的小孩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但是他信不过酒吧里那些猎艳的人。
他的小孩这么可口。
进入猎艳场,不用他“瞎撩”就会吸引那些LSP的目光,成为那些LSP竞相追逐的猎物。
放任小孩自己进去浪,简直就是肉入狼窝。
他实在是不敢高估那些被酒精和色1欲麻痹了理智的LSP生而为人的底线。他的小孩想要去那样驳杂的夜场里浪,总得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才能放心。
然而,偏偏事有不凑巧。
那桩基本谈妥、只等一周后出国签约的并购案突然出了点岔子,他今晚必须回去加班,连夜重新准备相关资料,然后乘坐明早最早的一般航班飞M国,没办法陪着他的小孩去夜场里玩。
理智告诉他,他不能干涉小孩的喜好和社交自由。
然而,他对小孩的占有欲又教唆着他,用点小手段带着他的小孩离开这里,他可以让小孩心甘情愿地跟他走。
理智和情感激烈交锋。
傅笙不动声色地端量着小孩精致的眉眼,看着小孩眼里一荡一荡的小勾子,慢条斯理地捏住顾渊带着腕表的腕子,不紧不慢地抬起顾渊的手腕,偏头看了眼时间,离司机过来接他还有五分钟。
他还有时间再想一想。
傅笙指腹不着痕迹地抚着小孩手腕上精巧的核桃骨,不紧不慢地自己与自己“博弈”,最终还是多年的教养加入“战局”,帮助理智占据上风。
决定尊重他的小孩,拜托还没散场的司总他们几个帮他看顾一下他家小孩。
但是想到他的小孩今晚不知会招多少蜂引多少蝶,傅笙心里就十分不痛快,就忍不住想在他的小孩身上,提前收点利息。
傅笙不紧不慢地加重手劲儿,看着小孩缓缓泛红的眼尾,兀然轻笑:“圆圆想穿哪双鞋去夜场?舅让人再给你送一双过来。”
嘶!
突然讲这么恐怖的故事,他傅二舅是认真的吗?
顾渊晃晃被他傅二舅捏得有点发疼的腕子,顺势搭住他傅二舅的肩膀,贴近他傅二舅的脸,隔着银丝眼镜的镜片,仔细审视他傅二舅的眼,看出他傅二舅笑意里裹着的认真之后,简直哭笑不得。
他傅二舅一心做狗,看来他就只有提刀屠狗一条活路了。
隔着映着他影子的镜片,跟他傅二舅几乎鼻息绞缠地对视了一瞬。
顾渊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慢悠悠放松全身绷着的劲儿,懒洋洋地往他傅二舅怀里一扑,借着全身的力量把他傅二舅推到走廊边的墙上。
傅笙含混不清地低笑一声,抬手扶了下顾渊的腰。
顾渊腰一软,没骨头似的赖在他傅二舅怀里,仗着是他几个同学的视觉死角,明目张胆地把右手穿进傅二舅的西装外套里。
借着西装外套的遮挡,顾渊隔着薄薄的衬衫,暧昧地描摹着他傅二舅的腰肌纹理,黏黏糊糊地抱怨:“小舅,你是真的一点也不打算给孩子留脸了啊。”
浪没边儿了。
傅笙克制着被顾渊摸出来的躁动,撩起眼皮子,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他家小孩那几位几乎瞬间就“目瞪口呆”、“兴奋吃瓜”的同学,任由顾渊的手变本加厉地在他腰间不安分地造反,不动声色地松开顾渊的手腕,虚虚地捏住顾渊的后脖颈,慢条斯理地说:“顾圆圆,乖孩子就应该言而有信。”
顾渊:“……”
所以撩也没用,他今天想进酒吧,就得穿上红色高跟鞋?
他傅二舅真狠。
这是铁了心要清算他下午“发的浪”了,还是刻不容缓的那种。
顾渊趴在他傅二舅怀里,从他傅二舅的腰肌摸到腹肌,又从腹肌摸回腰肌,没敢朝着臀大肌伸手,遗憾地捻着指腹,幽幽地叹了口气:“小舅,没得商量了哦?”
傅笙未置可否。
不用商量,他当然不可能舍得让别人看到他的小孩穿高跟鞋的样子,但在司机到达之前,他并不想告诉顾渊——接下来他至少要有一周见不到他的小孩,他想让小孩在他怀里多撒一会儿娇。
恰巧罗生的电话打进来。
傅笙捏着顾渊的脖颈示意他“稍安勿躁”,慢条斯理地接通了罗生打进来的电话。
“傅总,H.N.T.并购案之前是由安特助主导的,您看需不需要通知他来一起加班?”
“通知。”
“池助理那边……”
“通知,通知的时候告诉他们准备一周的行李带到公司,做好随时跟我一起出差的准备。”
“好的,那顾特助……”
“他就不用了……”傅笙垂眸看着从脖颈红的耳朵的小孩,低笑一声,不紧不慢地说,“他毕竟还没正式上任。”
顾渊:“……”
他傅二舅的手机收音很好,但架不住顾渊跟他傅二舅贴的近,被他傅二舅捏住脖颈,手软脚软全身软地贴在他傅二舅怀里,礼貌地“偷听”完整通电话。
顾渊表示,他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酸唧唧的,像吃了一百颗柠檬。
没错,知道安锦堂要跟他傅二舅通宵加班,还要陪着他傅二舅出差一周,顾渊就忍不住酸。
理智上赞同他傅二舅的决定。
但是爱情会让人变得十分不讲道理。
顾渊默默用心里的柠檬酿着柠檬汁儿,抱紧他傅二舅的腰,软乎乎地问:“小舅,要出差哦?”
“嗯,M国那边的一个并购案出了点问题,需要飞过去紧急处理一下,大概需要一周的时间……”傅笙松开顾渊的脖颈,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搓着顾渊的小揪揪,嘱咐,“你别浪到太晚,如果遇到麻烦就让人去A01包间找大司总、小司总或者是公羊涛先生帮忙。”
傅笙脑子里过了一遍包间里那几位的作风,也就这三位可能会在这里浪通宵,就没再提别人,只是又补了一句,“舅等会儿把他们的联系方式发给你,如果找不到人,你也可以直接给他们打电话,不用跟他们客气。”
顾渊又不傻。
听称呼就知道他傅二舅跟这几位顶多也就是比商业伙伴更熟悉一点的关系,他要是跟他们不客气,过后他傅二舅不知要怎么还人情。
顾渊抱着他傅二舅的腰,把脸埋进他傅二舅的颈窝里。
“小草包”的身体很奇怪,平时不用“疼痛”当开关泪腺就打不开,这会儿他又没疼突然就眼眶发酸了,都怪他傅二舅。
明明不乐意他去夜场,偏偏什么都不说,就不动声色地帮他考虑周全,找好“保镖”,说一句“别浪到太晚”……
这么体贴的傅二舅,他怎么可能不爱嘛!
顾渊蹭着他傅二舅的脖颈,轻嗅着他傅二舅身上的酒香和苦竹香,闷闷地说:“不用了,孩子不想穿高跟鞋去夜店。”
傅笙莞尔。
挺精的小孩,竟然也有犯蠢的时候。
眼底氤氲着笑意,捏捏顾渊细白的脖颈,傅笙低笑:“傻不傻?舅怎么可能让你在外边穿高跟鞋?”
是挺傻。
竟然因为他傅二舅的狗,忽略了男人的占有欲。
换位思考,他也不可能舍得让别人看见他傅二舅穿高跟鞋的样子。
都怪他傅二舅过于狗!
顾渊恨恨地咬住他傅二舅的肩头,用力磨磨牙,哼哼唧唧:“孩子智商两百八,遇上真爱变傻瓜,行不行啊?”
“行。”
傅笙忍俊不禁。
他家小孩这一声“真爱”不管有几分真意,他听了都觉得熨帖。
用力揉搓了一把小孩毛绒绒的小揪揪,傅笙含着笑提醒顾渊,“小傻瓜,你同学等你好一会儿了,去跟同学进去浪吧,舅不让你穿高跟鞋。”
艹!(一种植物)
刚刚被他傅二舅一感动,完全忘了那几个电灯泡了。
罢了,罢了。
他跟他傅二舅迟早官宣,就让他们贷款吃一口他跟他傅二舅的狗粮吧。
顾渊搓搓瞬间发烫的耳朵。
在去酒吧里浪顺便发展“新欢”,和跟他傅二舅回去加班“宣誓主权”之间,顾渊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新欢”还要同窗四年,放一回鸽子也跑不了,但是觊觎他傅二舅的小妖精可是马上就要跟他傅二舅一起出差了,“宣誓主权”简直刻不容缓!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让他傅二舅为了他欠商业伙伴人情。
人情债,好欠不好还。
去酒吧里浪而已,又不是什么非办不可的要紧事儿,实在没必要让他傅二舅为了这个忍着心里的不痛快欠下一堆人情,不值得。
他的傅二舅,值得他用最温柔的心相待。
顾渊嗅着他傅二舅身上的苦竹香,缓了缓脸上的热度。
含住他傅二舅颈间软肉,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顾渊慢吞吞地抬起头,眼神里飘着小勾子,幽怨地盯着他傅二舅,故意酸唧唧地说:“那也不去。天大地大老公最大,我老公身边今晚有小妖精出没,我必须去进行老公保卫战。”
傅笙被顾渊打翻醋坛子似的小模样勾得心痒难耐,抬手捏捏顾圆圆又嫩又滑的脸,要笑不笑地哄小作精:“别闹,舅身边没有小妖精。”
“我不信。”
顾渊摸摸被他傅二舅捏得有点发烫的脸,揣着突然飚速的心率,故意扬起下巴,带着小鼻音轻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孩子只信自己的眼睛,就问小舅敢不敢让孩子亲眼去看看?”
顾圆圆这是又作上了,或者是……
真的醋了?
傅笙忍俊不禁,垂眸端量着小孩作里作气的小模样,就挺想亲亲小孩那双盛满了戏的眼睛,再尝尝那张挂着冷笑阴阳怪气的嘴,可惜天时地利都不对。
视线不动声色地在小孩又粉又嫩的唇上盘亘着,傅笙摸摸顾渊的头顶,不紧不慢地问:“你确定?”
“当然。”
顾渊蹭蹭他傅二舅干燥的掌心,眼尾余光扫了一眼他左后边聚在一块儿聊天的几个小伙伴,突然凑到傅笙耳畔舔了一下他傅二舅的耳垂,黏黏糊糊地问,“小助理今晚就要走马上任,傅总可不可以啊?”
傅笙:“……”
这样的小助理,傅总拒绝不了。
傅总就是有点担心小助理走马上任以后,会勾得他分分钟不做人。
傅笙垂下眼睑,盯着小孩又粉又嫩的唇看了一瞬,慢条斯理地抬起手,搭在顾渊腰上,不紧不慢地收拢手指,掐着腰把黏在他怀里的小孩往外提了一下,低笑:“去跟你的朋友道别,舅在前门停车场等你。”
他撺的局,他又放人鸽子,道别肯定没那么快。
他傅二舅那边并购案临时出问题,时间紧,任务重,恐怕上了车就要开始着手处理公务,公司里肯定还有一堆人等着他傅二舅开会,顾渊不愿意耽搁他傅二舅的宝贵时间。
随手重新绑了一把被他傅二舅揉散了的小揪揪,顾渊慢条斯理地帮他傅二舅整理被他搞乱了的西装外套,指尖“不经意间”滑过他傅二舅的喉结,帮他傅二舅正好领带结,笑吟吟地拒绝:“我开车过来的,小舅不用等我,等会儿小助理自己去公司找傅总报到。”
傅笙:“……”
他的小孩撩是真能撩,有分寸也是真有分寸。
撩的,作的,有分寸的,骄里娇气的……
每一种模样都恰到好处得让他很难不心动。
傅笙挂断司机拨进来的电话。
不紧不慢地帮顾渊把贴在脸上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若即若离地蹭过小孩发烫的耳垂,收着手劲儿摸摸顾渊的小揪揪,温声道:“好。”
说完,又压低声音,笑道:“傅总在办公室等你,路上开车小心。”
“哦。”
撩天撩地的小浪精冷不丁被他傅二舅搞了一波,突然失去言语,只剩下一百只土拨鼠在他心里疯狂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
他傅二舅刚才这是……
在撩他吧?!
他傅二舅简直犯规啊!
孩子命没了啊!
顾渊揣着无处安放的躁动,红着脸凶巴巴地瞪噙着笑端量他的罪魁祸首:“傅总,再见!”
傅笙低笑一声。
摸摸顾渊的小揪揪,转身离开,在路过等了顾渊好一会儿的那几个同学的时候,顿住脚步,不紧不慢地说:“圆圆等会儿得去帮我整理资料,耽搁你们今晚聚会了,等忙过这阵儿我做东给你们赔礼。”
赔、赔礼?
这可是他们郾大传说中的33级学长,万象的传奇啊!就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儿,他敢说做东赔礼,他们也没那么大的脸接啊!
人家说不定分分钟上百亿的人,他们哪敢耽搁人家的宝贵时间哦!
三个女孩子忙不迭齐齐摇头。
徐慎言和盛嘉欣也都赶紧表示不用,并恭恭敬敬地送走了傅笙。
傅笙一走。
五个小同学转身就换了一副嘴脸,摆出一副气势汹汹模样,把顾渊给围在墙角,摩拳擦掌地问:“顾渊同学,你是主动交代,还是想尝尝我们的手段再交代?”
顾渊哭笑不得。
抬手挡开徐慎言暗戳戳伸向他头顶的手,笑着告饶:“各位大侠,咱们有话好商量行不行?孩子身娇体弱,千万别动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