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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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苏青用指一揩鼻子,“要不是山中暗道只能用一次,我肯定还要让他亏次大的!”

舒明义看着妹子的土匪行径,忍了忍,最终没说话。

苏青和她的姑娘们常年在秦州和青州行善举,两州太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百姓们也认她们。有她们帮助,凌冽最终拿定主意,还是以智取之法:炸开堤坝,以水攻之,让戎狄溃不成军。

得知凌冽决定后,两州的太守、将领都支持。

只是在具体人选上,凌冽同乌宇恬风又产生了分歧——

“哥哥是主将,怎么可以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磕了碰了怎么好?”

“那你为一国大王,就可以去了么?”

他们都担心对方安危,不想叫心爱之人涉险,可言辞交锋、难免急躁,旁人都劝不住,趴在小床上看了他们半天的小团子突然大哭起来——

响亮的哭声让众人都熄了声,凌冽深吸一口气,最终选择别开脸,踹了乌宇恬风一脚,小声道:“……还不快去。”

乌宇恬风顿了顿,看着凌冽耳廓上微微显露的红晕,心情好起来,他挠挠头,冲在帐中不尴不尬移开视线的众人一笑,然后转身过去熟练地抱起了小凌琅,哼起小调哄着。

“王爷,”舒明义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不如……我去吧。”

凌冽倏然抬头看他。

舒明义笑,难得开了个玩笑,“算是将功折过。”

天气热,中军帐的帘子并没完全垂下,舒明义虽然在帐内,但他站在最外围,蛮国的几部首领和他说不上话,青州太守和将领们看不上他是叛军之后,自不与他为伍。

帐外的阳光围着舒明义描了一圈,小将军仿佛还是当初送他出京的模样,面上是吊儿郎当的笑,眼神却明亮,手持一杆长|枪,身后披着万丈霞光。

即便舒明义有心掩饰,凌冽还是第一时间就看清了他左腿上轻微的肿胀。

“骑马没事儿,”舒明义顺着凌冽的目光,“王爷您让我去吧,当妹妹的都为天下做了这么多事儿,我也不好就这么闲着。”

凌冽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点头允了。

如此,对戎狄计策已定。

由舒明义带着他从太白山上带下来的精兵五万,再由青州将领在旁策应,天明之后,等苏青的讯号,百姓撤离后,就前往戎狄大军前叫阵——

舒明义负责想法将戎狄主力引出,而秦州太守就会带兵从后驱赶、以保证他们准确无误地进入包围圈,蛮国大军在凌冽的安排之下,今日就动身上了两侧的高坡埋伏,只待戎狄兵马一到,便可合围。

凌冽拒绝了乌宇恬风亲自领兵的请求,只说有别的安排先将人稳住。

待众人各自领命退出去,憋了许久的乌宇恬风忍不住,抱着团子就来到了凌冽面前,“哥哥你到底怎么打算的?你要安排我做什么,先说好,带这小崽子可不算事!”

凌冽一愣,还没张口,乌宇恬风怀中的凌琅就跟着学他的表情,撅起嘴、拧起眉,牙牙道:“不算事——儿——!”

“噗……”凌冽忍不住笑。

“啊!”凌琅也跟着笑,他拍拍手,转头冲乌宇恬风炫耀,“皇酥笑笑!”

这句“皇酥”,是乌宇恬风掰着他的手指头,一个字一个音教的。

倒不是小蛮王时至今日还分不清中原官话的吐音,实是凌琅还小,舌头捋不直,“叔”和“酥”分不大清,一会儿对着他最爱的鹅黄酥糕叫“皇叔”,一会儿又抱着凌冽喊“黄酥酥”,闹得小蛮子毫无办法。

比起难念的“皇叔”,凌琅其实更偏爱叫“爹爹”,但多叫了两次后,“金灿灿的小娘亲”就发了好大脾气。

夜里还欺负爹爹,又掐又咬、都把爹爹欺负哭了。

小娘亲以为他睡着了不知道,凌琅悄悄握了握小拳头:嘿嘿,其实他全部都听见了!

“要皇酥抱!”小孩儿眨巴着大眼睛冲凌冽伸直双手,藕般的手脚扑棱着,像条挣扎在乌宇恬风怀中的小鱼,凌冽怕他摔着,认命地将小孩接过来。

小凌琅除了有些黏人、喜欢乱叫人外,倒比一般的孩子乖。

到凌冽怀中,他就乖乖地坐坐好,扒拉着凌冽袖子,自顾自地描上面的云鹤纹。

凌冽看小家伙一眼,挠挠他毛茸茸的脑袋,才笑着对乌宇恬风说:“不要你看孩子。”

“那哥哥要我做什么?”

凌冽一看小蛮子那戒备的眼神,就知道小家伙在转什么心思——他们都知道前线凶险,不想让彼此涉险,凌冽思来想去,觉得他和恬恬两人谁去前线都不好,但也不能都留在中军帐内“坐享其成”。

“我们去炸堤坝。”

“我们?”乌宇恬风瞪大眼睛,“就我俩?”

凌冽被他那圆溜溜的绿色眼睛取悦,捉起小凌琅的手来,“不然你还想带上团子?”

“嗷!”凌琅冲乌宇恬风眨眨眼,扮了个他自认为的凶相,“团子!”

一岁来大的小孩其实不太分得清自己和别人的区别,他喜欢跟着凌冽和乌宇恬风,对自己亲爹娘不见了这件事倒没特别在意,哭了几个日夜后,很快就将眼前两人当成了自己的“新父母”。

“团子”是凌冽无意识给他取的小代称,叫来叫去,反而真成了他的小名一样。

凌琅刚才的动作,明显是在学阿虎,也不知道“团子”两个字是在称呼他,只是笑嘻嘻地冲乌宇恬风扮鬼脸,然后咯咯笑倒在凌冽怀中。

乌宇恬风不想三番两次被乳臭未干的小孩打扰,一吹口哨叫来阿虎,不顾凌冽阻拦就提着小孩的后衣领将人塞给阿虎,通人性的大老虎稳了稳身形,叼着小孩就一溜烟跑没影。

凌冽:“……”

去炸堤坝这事,不算大也不算小,往小了说,是带着炸|药、点燃引线,跟放烟花炮仗一样没多少难度;但往大了说,这事儿在战局中极重要,就算舒明义能将人引到地方,堤坝不毁、河水不泛,戎狄照样有办法让他们溃不成军。

军中其他人凌冽都不放心,想来想去还是让乌宇恬风跟自己一起去比较好。

不过最后,乌宇恬风还是点了一队百十来人跟着上了堤坝。

倒不是小蛮子放宽了心,愿意让旁人挤进他同他家哥哥单独相处的时间里,用他的原话说,就是——漂亮哥哥怎能淌进泥浆里,那么重的炸|药更不能压弯了霜庭哥哥的腰。

他这番胡说八道,自然引得他话中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漂亮哥哥”狠狠揍了他一顿。

鼻青脸肿……实际上,只是脸颊上微微红了一小块的乌宇恬风由此找到了借口,坦然地往凌冽身后一躲,他好手好脚,却扒拉在凌冽背上,理所当然地支使一众小勇士——

“我受伤了,所以这一串炸|药你们扛,对,没错,还有那一担黑的。”

他说得太理直气壮,勇士们依言行动了一会儿,才觉出几分不对,他们自不能反抗自家大王,却多少有些委屈而苛责地拿眼神瞄他。

乌宇恬风看也不看自家勇士,只将下巴搁在凌冽肩膀上、搂着他家哥哥摇晃。

凌冽拱了拱肩膀,小声笑他,“……羞不羞啊?”

乌宇恬风正想说不羞,眼神一闪,却忽然在他们所在的堤坝对面,看见了一道骑着瘦马的影子。

他敛下眉眼,戒备地慢慢站直身子,将凌冽护在了身后。

而凌冽也注意到了对面的人,他皱眉,隐约觉得那个身影看上去有些似曾相识。

青州高升的红日斜斜洒落,像是一道从天穹中砸落的斧子,将整个世界半歪着劈成了上下两半:一半是烟云疏散的碧色天穹,一半是江水滚滚降落的堤坝和黄色高山。

而在这青黄交界的地方,云层落下的阴影中,哒哒马蹄带出了一个双颊凹陷的中年男人,男人眼下是病态的淤青,两腮上因高热而有些泛红。

即便他发髻歪斜、身上的铠甲沾满血污,凌冽还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对方。

“……”他沉默片刻,从乌宇恬风身后走出来一步,声音颇有几分艰涩,“韩……”

那人神色复杂地看了凌冽一眼,一跃下马,踉跄一下跪倒在地,冲着凌冽咚咚磕了三个头,“罪臣韩乡晨,见过北宁王。”

凌冽神色复杂地看着跪在泥水中的人:

他从前唤他“韩大哥”,后来,愤愤骂了他许多年“叛徒”。

犹豫半晌,凌冽拽着乌宇恬风,扭头便走。

反是跪在水中的韩乡晨抬头,嘶声急喊道:“王爷——!”

凌冽顿住脚步,没回头。

韩乡晨看着他颀长的身形,看着他在风中微微飞扬的墨色长发,又看了看他稳稳站立的双腿,终于哽咽着开口,道:“不管您……信不信,戎狄简先生已劝那大王,将大部分军队撤回了京畿,并着人……从旁策应,绕道青林,想要奇袭大军……”

凌冽眉心一跳,转头,目光凌厉地看向韩乡晨。

青林距离他们大军驻扎的距离只有数十里,若让戎狄偷袭,军中损失惨重,还会连累青州百姓。

韩乡晨目光凄然,还是维持着双膝跪地的姿势,“您若不想惨败,还是尽快调动人马回防。”

“哥哥凭什么信你这个叛徒?”乌宇恬风再次挡在凌冽面前,“你当年害了镇北军不够么?”

韩乡晨憔悴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他嗫喏着嘴唇,只小声道:“您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我……”

他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接触到凌冽那戒备、苛责的眼神后,最终垂下了眼眸,摇摇晃晃站起来、重新上马,退回了他走过来的对岸小树林中。

乌宇恬风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追上去、动手结果这个叛徒。

结果凌冽拽住他,冲他摇摇头。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舒明义已离开,苏青也劝走了附近百姓,两部首领、青州和秦州太守皆已调度、埋伏:此战必打,容不得他此刻退缩。

凌冽心念闪动,极快做出了决定:

“让你的人守在这里,还是按原计划行事。你跟我下山去,我们带着守军尽快拔营。”

青林附近有座高山,远看过去树荫并不繁茂,但山中小路众多又有怪石嶙峋,正好能做一个掩藏之地。凌冽也没拆掉军帐,只草草带走了要紧的物资和辎重,留下了一个空荡荡的大营在原地。

乌宇恬风乖乖陪着他走,心里多少不是滋味,“哥哥,你还敢信他啊?”

“宁信其有。”凌冽牵着马绳,毛色雪白的大马和乌宇恬风那匹黑色的“雪星”并肩前行,从蛮国边境上回来后,凌冽便做主将这匹马给了小蛮子。

黑色的骏马毛色鲜亮,在林间细碎的日光中,衬托得乌宇恬风更加好看。

“再说,挪营也不是什么大事,”凌冽道:“若真叫戎狄奇袭,损失会更惨重。”

乌宇恬风抿抿嘴,搞不懂中原人这些弯弯绕绕。

而就在他们整齐地藏身于山中时,天空中也亮起了苏青燃放的信号弹,远处响起隆隆雷声,舒明义也带人杀入了敌营,引得一群戎狄骑兵跟在他身后——

地面的震颤让乌宇恬风七上八下的心落地,他一哂,丢给凌冽一个“你看吧”的眼神。

但下一刻,他们刚才所在的堤坝附近,就出现了很大一群戎狄骑兵。

如今的这一座小山,距离那边的堤坝有上几十里距离,能隐约看清楚人影,却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只见那群人数不少的骑兵凶神恶煞地扑上前来,妄图将蛮国勇士们早早埋好的炸药弄哑火。

留守的勇士人数虽然不多,但他们都是乌宇恬风的心腹,身经百战,一时没叫对方讨到半点好。

凌冽拧了眉,忙让乌宇恬风再派人去帮忙。

结果增援的勇士还没到,就听见堤坝上一阵骚动,刚才已离去的韩乡晨,不知什么时候又返回来,这次,他不仅仅骑着马,身后还拽着一辆不知从什么地方拖来的小板车。

小板车上堆满了黑色的桐油罐,每一下的摇晃中,都洒落出来一连串黑黢黢的黏稠液体。

他面无表情,手中捏着一根冒着黑烟的火把,漆黑的眼睛只倒映出燃烧的火焰,仿佛分不清眼瞳和眼白一般,那些戎狄骑兵一愣,大声呵骂着、想要他离开。

韩乡晨却只是面无表情地解开身前铠甲,露出里面捆满的炸|药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