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想立即逃离他的视线。她站立那儿,正好背光,人影模糊,显然他还没发现她。
可她一动,他就立刻认出了她。这位旧日情人,突然见到苔丝,犹如浑身触电,他的惊奇诧异之情,远胜苔丝。一瞬间,他激情似火、口若悬河的态势尽数消失!他嘴唇挣扎颤抖,话到嘴边,却也说不出。见了苔丝,他眼神便四处游离,慌张失措,不知道看哪儿的好,只是再也不敢往苔丝那儿瞧,却又忍不住,过不了几秒,又胆战心惊地瞄上一眼。但他瞠目结舌、失魂落魄的状态,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在他手足无措之时,苔丝恢复力气,重振精神,尽快绕过麦仓,往前去了。
苔丝定了定神,发觉两人的地位处境,前后竟是如此悬殊,不觉惊骇不已。他为非作歹,祸害了她,如今却站在了神灵那边;而她这个受害者,灵魂却尚未得到新生。正如传说所言,她那爱神形象,突然出现在他的祭坛,几乎扑灭了祭坛上的圣火。
她头也不回,只顾朝前走。她的脊背——甚至衣服——好像都生出了知觉,对别人的目光异常敏感。她自以为,或许此刻他已走出仓房,正在那儿盯着她呢。她一路走来,原本就满怀悲痛,郁郁寡欢;现在又添新愁,不过现在的苦恼与原来的却不可同日而语。
原来她如饥似渴地企盼那份压抑的爱情,现在却深深地感到,那迫切的渴望,被另一种肉体上的感觉取代了;她感知,覆水难收的过往,死死地纠缠着她。错误已是既定事实,这让她倍感绝望,如今,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斩断过去与现在的联系,是她日思夜想的企盼,然而这一切太难实现。只要她还活着,过去永远都不可能完全成为过去。
她边想边走,不觉已经横穿长槐路北部,眼前现出一条白茫茫大路,由低而高,蜿蜒伸展,一直通往高地。剩下的路,就是顺着高原的边儿往前走。这条路,路面灰白干燥,茫茫大道,竟无一人、一车或别的什么东西,偶尔有几堆深黄色的马粪,散落在干冷的路面。苔丝一路攀爬,速度缓慢;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她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她熟悉的身影——身穿卫理公会牧师服,显得不伦不类,怪模怪样——这辈子,她都不想与他单独会面。
然而,苔丝根本没有时间考虑,也没时间逃避,只好尽量冷静镇定,让他赶上自己。来人兴奋异常,或许是路上赶得太急,更是内心万分激动。
“苔丝!”他喊道。
她没回头,只是放慢了脚步。
“苔丝!”他又喊道,“是我——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