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嬷嬷立时取火折子,将胡麻身边的纸钱烧着了,眼见得纸钱快速的烧了一圈,即将烧完时,身边端了清水等着的丫鬟,便将这盆冷水,向着胡麻的头顶之上烧了下来。
“别喘气!”
一股子阴气,自上而下,活人都下意识要喘气,但这嬷嬷却沉声叮嘱。
下一刻,胡麻便感觉头顶上被柚子叶一拍,身后声音响起:“地府门开,不请自来,下去吧!”
胡麻一听到这句话,立时向前冲了出来。
他眼前黑黝黝的,只有一团黑,但其实早在刚才他就知道,这里正是屋子的木门,只是油灯的光被自己挡住了,恰好形成了一团人形的黑。
自己向前冲了出来,恰该撞到这木门上,但却不料身形过处,却是空洞洞的,自己直接便从屋里冲了出来。
心里记着那老嬷嬷的话,他既不回头,也不向了左右打量,只是闷了头冲。
两只脚上皆系了秤砣,沉甸甸的,仿佛坠得自己身子,不停下陷,但地面是泥土,不本该下陷,或是下陷了,便走不动。
可胡麻却觉得,自己身子越是下陷,地面便也跟着越是下陷,自己倒是跑在了一个不停下沿的陡坡之上,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倾刻间闯进了黑暗里。
呼呼奔跑声,戏子念白声,抽泣哀哭声,血肉咀嚼声,骨头撕裂声层出不绝,混于耳畔擦过的阴风里,时不时往心脏深处钻。
他眼角的余光,仿佛在这片黑暗里,看到自己身边不时有古里古怪的东西蜿蜒着爬起来,形影相吊,各般不同,如同一千个人同时在自己耳边争着抢着说话:
“你丢了银子啦,快看快看……”
“这么好的老婆留在家里,你舍得走?”
“钱没花了,娃没长大,你怎么就敢往这里来的?”
“快回头,快回头,过了鬼门关就成了死人,花花世界没你的份了……”
“……”
这声音仿佛有着某种细密复杂,邪门难明的古怪但胡麻也皆不搭理,一直只向前走。
越走越深,两只脚上系着的秤砣,也越来越深,已幽荡荡不知身在何处。
手里打着的灯笼,本就没点火,却也在这时渐渐亮了起来。
……
……
“吱呀……”
却也同样也在这时,上面坐在了院子里乘凉的二锅头,只看到那扇紧闭的木门,忽然被人推开,里面微弱的油灯光芒照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