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申末结束,渐渐往后延迟,一日更比一日晚,及到第四天,几乎拖到了戌时。
夏日的戌时,正是天要黑不黑的当口,从山门上下来,暮色四起,朝远处看,树木隐隐绰绰,已然看不清树干和枝桠了。
抱弦搀她登上了车,还和平常一样,小厮打马扬鞭,急着往城内赶。从碧痕寺到谢府有七八里路程,清圆暗自琢磨,这一路要经过一处荒地,以前大道两侧开过渠,后来无人经管,渐渐长成了芦苇荡。这个时节,正是长势大盛的时候,站在路上南北看,蒹葭弥望看不到尽头,若有变故,必然是出在那一段。
她紧紧捏住手里的帕子,仔细听外面的每一丝响动。马蹄笃笃驰进了芦苇荡,天也彻底黑了,车棚一角的风灯成了这幽暗世界唯一的亮,像长剑上一簇璀璨的反光,沿着剑身快速向前奔走。
忽地,疾驰的顶马发出一声嘶鸣,奋力顿住了步子,车里坐着的人因惯力猛然前倾,要不是抱弦死死拿手臂横亘着,她几乎要被甩出车厢了。
“姑娘……”抱弦惊魂未定,扶着她的肩问,“可伤着哪里?”
清圆摇了摇头,匀上两口气,知道当来的终于来了,便推开雕花门探出了身。
原本的设计是有人装匪劫持,有人古道热肠相救,最后矛头直指扈夫人,横竖这招栽赃假货扈夫人也曾对她母亲使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点也不为过。反正是自己一手安排的,她心里有章程,只要演一出戏叫随行的人看就是了。
月色下暗影徘徊,风灯摇曳,照出许多错综的脚步。她扶着车辕跳下来,看丫头婆子们慌不择路,鬼头风般胡蹿,然而突不破重围,到底都被逼回了原地。押车的小厮暗暗抽出了车辕上绑缚的刀,可是还没来得急把刀握稳,一道寒光斜劈过来,那小厮哼都没哼一声,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清圆吃了一惊,耳边炸起丫头仆妇们的尖叫,那种恐惧像陡然生出的两只手,几乎要把心撕裂开。她仓惶退后两步,看那小厮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过须臾,身下蔓延出大量的血来,她才惊觉事态不是她预先设想的那样,失控了,抑或是弄假成真了。
这种情势下,一行人都成了待人屠戮的羔羊,又惊又惧挤作一团。那些黑衣人拎着刀狞笑,为首的借光打量清圆,嘿了声道:“这么漂亮的小娘儿,死了怪可惜的。”边说边涎脸凑过来,“要是给我做压寨夫人,就饶你一命,如何?”
前路后路都断了,这时候退无可退,清圆只得定下神来怒斥:“你们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