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音先生,为什么不给那架琴挪个地方?太阳落山的时候虽短,它在光里头待着,也要经受炮烙一样的酷刑。”
听音和容与俱一怔,这话抛出来,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受。听音忙起身去放西窗上的竹帘,隔断了日光,只有淡淡疏疏的影投在墙上。他笑了笑:“娘子真是爱琴之人。我今儿疏忽,说话忘了撒帘子,是我的不是。至于不挪地方,说得通俗点,就如同一个萝卜一个坑。定下来的棋局,谁动了分毫都不成,要给它换地方,还真是为难得很。”
这话更有禅机,布暖也不应,见个总角琴奴抱着一人高的琴盒下楼来,立时站起身去迎。小心翼翼将琴请出来,金丝楠木的琴身,浪形岳山,是把二十一弦的筝。
她下指一勾,弦柱铮然嗡鸣,余波久久不散。她直起身冲容与嫣然地笑:“真是把好筝!”
容与道:“听音先生是个中高手,你奏一曲,叫先生给你指点指点。”
听音忙摆手:“指点不敢当,不过切磋罢了。娘子独奏无趣,倒不如共奏一曲,助个性儿也好。”
布暖谦道:“我学艺不精,在二位面前献丑,怪不好意思的。”
容与暖暖望她,温声道:“听音先生是我至交,你只管放开了弹奏。挑首曲子,咱们来个和鸣。”
盛情难却,布暖想了想道:“《春秋望断》可好?”
听音和容与欣然相就,打发小厮燃上一炉香,一个捧埙一个执萧,团团围坐下来。这首曲子起音便是埙的单奏,布暖一直知道舅舅通音律,但真正见他奏乐是头一回。加之他吹的是埙,那古朴沧桑的音色从他修长的指端流淌出来,便愈发觉得奇异非常。
埙的部分奏罢由洞萧衔接,布暖活动一下手指,玳瑁的义甲在香烟袅袅里揉上琴弦。她是憋了一口气的,自己是名门之后,虽然布家到如今已经没落了,好歹招牌要顾全,不能砸在她手里。还有舅舅,她要在他面前好好表现,要挣面子,甚至有意要和知闲较个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