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则拔出针头,握着棉签压住腺体上的针孔。客厅里的灯光开的是柔和模式,不算明亮,许则从陆赫扬肩膀和后背的肌肉线条上一点点看过去,没有发现明显的伤疤——空军确实是很少受伤的,受伤意味着战斗机已经被损坏,意味着飞行员很有可能失去继续操控飞机或跳伞的能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高空中受伤的那刻起,就需要做好直面死亡的准备了。
十几秒后,陆赫扬抬起手:“我自己摁吧。”
他的手不可避免地覆在许则手背上,看起来要大上一圈,能把许则的手完全包裹住。被陆赫扬掌心的茧擦到时,许则感觉皮肤痒而麻,他不太自然地将手抽出来,去把采集管放好,接着蹲在茶几边,埋头在标签上写了两个字。
“上校?”等许则把标签贴在采集管上,陆赫扬才说,“我记得之前有跟许医生说过我的名字。”
“只是做个记号。”许则说,“回去之后会统一录入系统,生成单独的识别码,再贴上去,防止暴露名字。”
回答的时候,许则还没有站起来,肩旁是陆赫扬的膝盖,就好像他是蹲在陆赫扬的脚边。许则解释得很认真,很详细,似乎担心陆赫扬会因此不高兴。
陆赫扬垂眼看着许则,告诉他:“我没有生气。”
许则一顿,仰头看了陆赫扬一眼,又很快转回去,说:“我知道。”
“许医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戴眼镜的?”陆赫扬突然问道。
“高中……高三的时候。”许则推了一下眼镜。
他的第一副眼镜就是陆赫扬送的。
陆赫扬将棉签扔进垃圾桶:“能看看你的眼镜吗。”
许则点点头,完全不考虑眼镜有什么好看的。他把眼镜摘下来,向上递给陆赫扬。
他的近视度数不算深,偶尔不戴眼镜也能正常行动。但摘掉眼镜的瞬间,由于一时不太适应,许则眯起眼睛,灯光被睫毛切割成无数道碎影,他觉得陆赫扬在看眼镜,又好像在看自己,让他有种对视的错觉。
等许则视线恢复的时候,陆赫扬把眼镜还给他。许则重新戴上,站起来。
该走了,许则收拾好东西,犹豫片刻,他问:“您易感期的时候一般是怎么度过的?”
他并不是军区的医生,这个问题也许不太合适,可许则还是问了。
不过陆赫扬好像对“您”字很感兴趣,他笑了一下,问:“我们不是同龄人吗?”
“是的。”许则想了想,“但您是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