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小冬笑道:“浩然天下习惯了小觑宝瓶洲,等到你以后去别洲游历,若说是自己是来自最小的宝瓶洲,肯定会经常被人瞧不起的。就说山崖书院建造之初,你知道齐静春那二三十年间唯一做成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陈平安摇摇头,“不知道。”
茅小冬微笑道:“那就是辛辛苦苦为大骊王朝培养出了一拨拨读书种子,却一个个削尖了脑袋想要去名声更大的观湖书院求学,为此齐静春也不拦着,最可笑的是,齐静春还需要给那些年轻书生写一封封引荐信,替他们说些好话,以便顺利留在观湖书院。”
陈平安愕然。
茅小冬神色淡然,“那时候的大骊王朝,几乎所有读书人,都觉得你们宝瓶洲的圣贤道理,就算是观湖书院的一个贤人君子,都要讲得比山崖书院的山主更好。”
书斋内沉默许久。
茅小冬转头望向窗外,自嘲道:“所以从我们先生,再到齐静春,最后到我茅小冬,竟然是谁都没个准话,关于哪些才算是正儿八经的嫡传弟子,到底有几人是名副其实的入室弟子,谁又是真正的关门弟子,都说不清楚。陈平安,你说好不好玩?反观其余几支大的文脉,那叫一个传承有序,法度森严,好一个群星荟萃,蔚然大观。”
陈平安不知该说什么,唯有摘下养剑葫喝了口酒。
茅小冬走到窗口,不知不觉,已是月明星稀的景象。
高大老人转过头去,看到那个始终不愿承认是自己小师弟的年轻人,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喝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