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乐颠颠骑在二板凳上,看几个家生子奴才训孩子,还在边上起哄架秧子,“训得好,小孩儿得说,小树得掴。”
转过天来,她妈又瞧了日子,刚预备下东西,打门上进来一拨人,都穿着衙门的公服。领头的是位王爷,戴红缨结顶凉帽,声口里一股子京韵大鼓味儿,亮嗓子就喊:“女的跟屋趴着,男的全捆起来!”
定宜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使劲往上冒头,被奶妈子押住了,一只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出声儿。她脑子发晕,四周围混沌,人像掉进了铁桶里,只看见白花花的窗户纸,棂子正中间儿还贴着鹊衔瑞草的窗花。
风真大呀,刮过檐角枝头,呜呜长鸣,叫人心惊。她妈跪在庄亲王跟前磕头,“这里头必定有什么误会,温禄对主子忠心天地可鉴,他擢升也是王爷瞧着一步步走过来的。这么些年,兢兢业业没少为朝廷尽心,就算哪里疏漏了,人活于世总难免的。王爷……王爷您是活菩萨,好歹超生,救我们爷一条命吧!”
庄亲王低头看,命底下戈什哈把人搀起来,蹙着眉头说:“不是我不帮衬,这事儿是万岁爷钦点,我也做不了主。宫里既传令出来,我这儿先交了差事要紧,后头有话再议不迟。且等着吧,等案子审清了,要是冤枉,自然还你们公道。”
定宜她爹在都察院任职,挺大一个章京,从来只有他拿人,没想到今天风水轮流转了。温太太求了半天,“到底打哪儿起的由头,您给我漏个口风,是您积德行善。”
王爷掖了掖鼻子,“都察院上年判了宗案子,是温禄主的事,里头牵扯了好几位大员,一气儿全斩了。如今这案子翻出来重审,得有人顶头……咱们两家是有交情的,我说什么什么来着?别为点私利存心和人过不去,他嘴上答应,到底没听我的。这会儿坏了事,能不能保命,看造化吧!”
她爹和哥哥们被带走了,定宜觉得天要塌,这一屋子女人,个个像惊了雷,谁也想不出办法来。定宜人虽小,其实什么都明白,含着泪摇她母亲的腿尽力宽慰,“太太别着急,老爷打个狐哨就回来了。”她妈听得愈发心酸,搂着她哭到后半夜。
有些事无力转圜,就像拿手掬水,甭管使多大劲儿,该流还得流。定宜捏着小钓竿,坐在池子边上钓金鱼,身后人来人往,她没敢回头看。家里养活不了那么多人,太太油碗要干,砸锅卖铁走后门往外填还,她爹还是判了斩监候,嫌上菜市口丢人呐,自己解裤腰带吊死在牢里了。她三个哥子呢,朝廷念在她爹“著有微劳”,开恩判充军,发配长白山挖人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