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有狂风呼啸,到这时才后悔,为什么会脑子发热要回波月楼。回头望,紫府弟子呈包抄之势,在王舍洲连绵的亭台画阁上起落,一个腾跃便激射如箭。她粗喘了两口气,“不言,他们追上来了。”
胡不言不说话,他对于逃跑还是很在行的,压低了身子在坊院间穿梭。临水的楼都是骑楼,上面作赏景看花之用,下面专供人穿行。于是紫府弟子奔走于高楼林立之上,他们便从冗长的廊子底下穿梭。夜晚的狂欢刚刚拉开帷幕,四周都是酒酣耳热的人,胡不言有意引发骚乱,人群之中一通胡窜,所到之处惊起一片哗然。于是大家都出来看神仙了,毕竟这样激烈的追逐场面,比看外邦客吞刀子有意思得多。紫府的人呢,终究不愿意乱了红尘,见人越聚越多,只得中途袖手,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一处墙根下,胡不言背靠冷壁大喘粗气,拍着胸口说:“差点被你害死!这下看见你那情郎了,他有没有说想你?”
她置若罔闻,握着剑隐蔽身形,探出头去观察街面上的情况,发现追兵确实都撤走了,才敢松懈下来。
骨头都散架了,她拽下面具瘫坐在地上,居然还有兴致和他调侃:“他自然想我,我知道他每日每夜都在想我——想杀了我。”
“不尽然。”胡不言抹了把油汗,“你刚才听见他喊你什么了?不是岳崖儿,是叶鲤!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在他记忆里很重要,他认定你是叶鲤,而不是什么波月楼主。”
崖儿对他的长篇大论不感兴趣,只庆幸这次运气好。胡不言看了她一眼,托着腮叹息:“纯情的男人就是麻烦,给你个建议,下次就算落进他手里也不用怕,跟他谈情,对他撒娇,你还有希望让他对你网开一面。”
那微挑的眼梢下顿时飞出来一个媚眼,当然胡不言并不认为她是对他有意思,长成这样没办法,微微流转都像暗送秋波。
果然她的话还是硬邦邦的,站起身拍了拍衣摆的尘土,“别啰嗦了,走吧。”
去哪里?似乎无处可去。这趟赴险唯一的好处就是让他亲眼看见她跑了,不会再逼着苏画交人,波月楼暂时可以免于一难。
胡不言站起来,扣着十指挂在后脖子上,正想建议她干脆跟他回方丈洲去,朦胧的小径上走来一个挑灯的男人。这男人穿一身锦衣,袍裾上金银丝勾勒的云纹,在橘黄的灯光下泛起温柔的浪。灯笼圈口的小簇余晖照亮他的眉眼,没有棱角,温润如玉,对他们友善地浅笑着:“岳楼主离城好几日,别来无恙吧!”
油头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