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我几乎无法看到谷底。
我突然想起那时在渔村道别,傅斯澄说的是:“头抬起来,再看我一眼。”
不是让我再看你一眼,而是请你再看我一眼。
因为他深知先离开这个世界的可能是他自己,所以要我再看看他,因为我以后或许没有机会再见他了。
我推开病房门,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仪器运行的声音,傅斯澄躺在病床上,指尖夹着传感器,正在输液,手背上是层层的白色胶布。
离上次跟他分开已经有一个多月,他的脸比之前更瘦了,苍白失色,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圈淡淡的青。
我记得除夕那晚,我在心里许愿,希望他永远是意气骄傲的模样,别痛也别难过。
但现在,他应该已经尝过了所有我不希望他受的苦。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无能为力,心中有千万种不甘与无奈,却一句抱怨都说不出来,因为什么都没有用,什么都改变不了,诉无可诉,连对抗的方向都找不到。
我在病床边坐下,双眼失神地看着他的脸,眼泪一滴一滴地在往下掉,傅斯澄的手指动了动,我将眼泪擦干,俯身凑过去,叫他:“傅斯澄。”
他皱了一下眉,然后慢慢睁开眼。
黑色的瞳孔里仿佛蒙着什么,看不到光亮,傅斯澄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看向我。
“胃癌晚期,已经扩散到淋巴和腹膜,医生说根据斯澄的情况,根治性手术已经没办法进行了,现在只能依靠靶向治疗和化疗。”
他的神色有种麻木的平静,显然是早就接受这个事实已久,他说:“梁暖,斯澄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该试的都试了,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陪着他。”
眼泪是什么时候掉下来的我浑然不知,全身的力气随着骆非的一字一句抽离出去,脑袋放空,我撞在墙壁上,骆非伸手要扶我,我下意识地摇摇头。
傅斯澄突然来找我,那四天里他在某些时刻转瞬而逝的异样,瘦了七八斤,纸袋里的药,胃炎,出国……
我他妈到底是有多蠢多自私,才会意识不到他的不对劲,才会信他的话。
“你走之后的半个多月,斯澄因为胃痛来了医院,那时候查出来的。”骆非站在我面前,残忍地将所有事实和盘托出,“住了几个月的院,他爸说要带他出国治疗,他同意了,然后那天晚上,他收拾了东西去找你。你住得这么偏,我舅舅只能找到你旁边那个小县城,其他的路都是斯澄自己找的,他到你那儿是早上吧?你可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