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我对你,向来极有耐心。”
从福宁宫到凝和殿,未乘步辇,也不愿意让人近身伺候,今上自己打伞,缓步在狭长的宫墙之间穿行。
秾华落后几步,偶尔抬头看他,那身形从容疏阔,有风吹进他的衣裳,把两个阔大的袖笼吹得鼓胀起来,袖口往上游移,烛签划破的伤口隐隐可见。渐至丽泽门,他走得愈发慢了,不时回身一顾,大约在等她。
她快步赶上去,过了门禁眺望,凝和殿前美人来往,时照在不远处的台阶下侍立着,她抬手招了招,“把傀儡拿来,我和官家商量好了,今日要决一胜负。”言罢莞尔,提裙上了阶陛。
殿内暗香浮动,笑语盈盈,只是他们一出现,众人便沉寂下来,盈盈叩拜下去,与帝后请安。
太后在座上笑道:“守礼是好的,不过并无外人,也不要太拘谨了。”招呼众人坐下,又道,“六月六,请姑姑。原本是出嫁的姑娘回娘家的日子,只因娘子们出不了宫,大家聚在一起,讨个喜兴罢了。我这里叫人准备了胭脂,官家既来了,请官家替娘子们画斜红吧!”
天贶节有描红点面靥的习俗,娘家走一遭,脸上带了印记,可以避邪求福。太后是位心思活络的母亲,见缝插针地给诸娘子创造机会。秾华在一旁笑吟吟看着,娘子们面上含羞带怯,今上眉心几不可见地一蹙,也是勉为其难,牵袖提起了托盘上的笔。
人数不算多,连带皇后总共二十九位。品阶高的自矜,就算心里再着急,也表现得谦让有礼。最后今上御笔点在了一位才人眉梢,那些妃嫔就如众星拱月一般,把御座团团围了起来。
秾华心里嗟叹,真难为他了,太后坐镇,他不服也得服。她突然心情大好,自己摘了朵扶桑簪在发间。
持盈过来,含笑扫了御座一眼,“娘子们今天很高兴。”
她唔了声,“都是青春年华的姑娘,心里喜爱慕官家,平时碍于情面不好表达。今天借着过节好亲近,妹妹也去请官家点面靥,和官家多说几句话。”
“官家若有心,自不必我那样赶附。”她落落大方,一切随缘的态度。转头看外面,见内侍领着一个人往这里来了,她指了指,“圣人看,那个大概就是新来的直学士吧!”
秾华顺势望过去,来人穿圆领袍,戴幞头,虽无品级,但举止都雅,正是崔竹筳。多日没看见他了,猛瞧见个熟悉的身影,心里一阵欢喜。只是碍于眼下身份拘束,不能出殿去迎接他,便遥遥冲他颔首。崔竹筳见了,抿唇一笑,复随黄门退到偏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