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府君,奇得连嘴都忘了闭上。
谁都没有说话,诸如久仰久仰、幸会幸会之类的客套也半句不提。厉无咎往巷内比了比手,紫府君在后随行,进了茶寮,棚子里的掌柜和伙计都不在,灶膛里却燃着火。旁边竹筛里放着晾干的新茶,厉无咎像招呼熟客一样,启口说了句“坐”。自己牵着袖子抓了把茶叶,细心地抖散开,散进了苍黑的铁锅里。
静静坐着,静静看他炒茶。他弯着腰,发冠上的朱红缨带垂委向灶台,他扬手抛到身后,广袖和缨带齐飞,露出一截略显羸弱的手腕,热火朝天里随口说了一句:“看来我的地火龙衔帮上忙了,岳楼主是如约送神璧来了么?”
茶香随着他的抛炒逐渐扩散开,崖儿抿唇不语,他转头看了他们一眼,无谓地笑了笑。
紫府君的注意力集中在了桌面的小摆设上,茶盘当中放着一个精巧的,紫砂做成的小和尚。那小和尚光着腚,两手叉腰,胯间的小物件一副神气活现的模样。
这是茶道中的乐趣吧!他提起茶壶,壶里有热水,从小和尚的头顶浇了下去,抽空道:“盟主知道四海鱼鳞图是我琅嬛的东西,放在你那里终有不妥,请尽快归还,免得大动干戈。”
炒茶的人恍若未闻,“岳楼主可是府君的人?”
被浇的小和尚浑身变红,憋了半天的劲儿,终于从那小物件里滋出了一股细流,紫府君看得发笑,唔了声道:“是。”
“那么岳楼主借龙衔珠,可是为了救府君出极地?”
这点也没错,龙衔珠有没有帮上忙都是后话,至少初衷确实是为了救他。
厉无咎淡淡的,两眼盯着茶色道:“她借珠时就说好,回来以牟尼神璧作为交换。既然救的是府君,府君就没有立场出头。”
这份强词夺理还是很令人佩服的,紫府君道:“一桩归一桩,做人不像炒茶,炒熟再碾碎,便以为什么都分辨不出了。我不知你提供龙衔珠的真正用意,究竟是想助她完成心愿,还是想送她进鬼门关。但有一点我能肯定,你绝对不希望我来云浮。”他笑了笑,“我很好奇,如果她被处以极刑,你如何再去图谋神璧。是不是有人答应了你什么,所以你才有恃无恐?”
是啊,全让他猜着了,只是没想到,这个计划竟因他擅离蓬山而宣告失败。不是常说人算不如天算么,结果连天也有算错的时候,太令人无奈了。所以现在一切都得靠自己,这么多年了,回看前世已经有了朦胧之感。一些东西正在逐渐变淡,一些事也变得没有把握,只能碰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