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旁人,只怕离间还来不及,为什么到他这里就截然相反了?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也在等待契机,不满足于当个偏安一隅的国君,志在天下却又不得不遵守先帝在时三国达成的协议。所以他根本就不怕她起头闹事,说不定还求之不得。
她站起来,愤然扭身进了内殿。等静下心,又觉得世上的事真是堪不透,她孃孃是被逼的吗?那天夜谈,说了好多的话,为什么她半点也没提及?思来想去,反觉得殷重元靠不住,她要是信了他,迫不及待照孃孃吩咐她的去做,岂不是正着了他的道?这人太奸诈,面上装得慈善,颇有点替她解开心结的意思,然而背后怀着什么目的,她也能料想得到。所以提防他,反其道而行准没错。
仰在床上小憩片刻,床头有陆尚宫送来的布偶。她探身抱过来翻看,角色好几个,有公主、单于、将军,还有渔家女。
太阳往西偏移,困在柔仪殿里不能走动,起先是清静,后来便有些烦闷了。
照太后的意思,这样的闲暇时光应该用来耳鬓厮磨,可惜全花在看书上了。更漏滴答,隐约有咚咚的鼓点传来。他觉得奇怪,抬头看,对面的朱漆架格上探出几根小棍,底下垂丝线,吊着两个布偶人。
“我翻山越岭入蛮荒,心在南朝,身在北番。”轻柔的女声分外旷怨,公主拖腔走板,粉墨登场。
今上甚感意外,她所谓的小把戏原来就是这个,倒是出人意料。他扣下书抱起胸,面上含笑,注意力被她吸引住了。
公主一手搭在眉上,惆怅地吟唱:“站在莽莽草原眺望,大河上下,塞北江南。看不见故乡,也没有我惦念的爹娘。不知那单于生得什么模样,是否有宽广的胸襟,纯真善良。何时愿放我回还,再看一看那富庶长安。”
她又压着嗓子换了个男声,身穿狐裘的单于大步走来,向美人摊开了臂膀,“塞北风光似锦,千里花香。美丽的人儿与我结缘,共保胡汉百年安康。”
公主见了陌生人大惊,掩面道:“呀呀,这是何人,作派孟浪!”
单于压着衣襟行了一礼,“我就是匈奴单于,你的夫郎。莫再惦念家国河山,它已经离你那样遥远。留下来吧,可爱的姑娘。这里有动听的胡笳,肥美的牛羊。以后有我的地方,就是你可以安居的家乡。”
今上看得发笑,没想到他的皇后还有这门手艺。闺阁里的姑娘吟诗作画很寻常,能把傀儡戏演得有模有样的却少见。
他抬起手鼓掌,她的笑脸从格后露了出来,“官家,你看我演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