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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宇静阔,仿佛是无垠的水面横陈万里。水上有流云,舒展着广袖逶迤而来,路过时略略一瞥,复又飞向远方。远处有彩凤缠绵盘旋,一声清啼,响彻了九州河山。
这地方,即便是大司命也很少有机会来。正统的仙的世界,没有半粒红尘的风沙,一切都是明净的。然而清则清矣,却过分寒凉。他曾经对这方天地有过无尽的向往,可是现在这点向往竟荡然无存了。不仅丧失兴趣,简直有些厌恶。他开始明白府君的选择,为什么那个平定过万妖,功勋辉煌的人,宁愿流连在人间,也不愿归隐在这纯净的世界。因为没有温暖,对于向往血肉丰盈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空空的圆满更叫人绝望。
他是驻守人间的半仙,身上带着尘寰的气息,上至这样的天厅,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他要小心翼翼,不让自己的浊世气玷污这琉璃世界。他掖着两手,甚至担心自己占用的空间过大,而不自觉地收拢肢体。惆怅、无望、谨小慎微,他忽然体会到那些求道者,初次登上蓬山时的心境。他是以怎样的姿态看待那些凡人的,当时有多骄傲,现在就有多自卑。
他站在和风暖阳下等待通传,赶回蓬山之后,并没有找到仙君,只得了让他暂且代管琅嬛的通知。对于仙君的惩处,似乎并不对外公开,因为他的功绩吧,万妖卷是他创立的,两册书灵供他驱策。一旦他离开那个位置,也许妖界的万年规则和安定都会被打破。不愿升天的地仙们更加坚定信念在尘世中打滚,这样的后果,谁也无法承担。
他低下头,心里、脑子里都很混乱。他想静下来,可是长风带着女人的笑声,从他鬓边划过。他抬起眼茫然四顾,什么都没有,他没来由地失望。恰在这时有小使出来引路,十二三岁的孩子,像个雕工精细,上彩得当的瓷人。见到他行了个礼,“司命久候了,大禁请司命入内。”
天帝是天界的主宰,府君是红尘的掌门人,身边的近侍有专门的职称,府君的称作大司命,天帝的则称为大禁。大司命和这位大禁曾经有过几面之缘,见他比直面天帝要好,至少可以平等地说上几句话。
上界的楼阙和紫府其实也没有太大差别,只是金碧更多,烟云也更多。袍裾雾霭缭绕,他跟随小使走过临空的长廊,长廊的另一头有座凉亭,悬浮在崇山峻岭之上。
八角亭前站着个白袍的人,朗朗一身清气,遥遥向他拱手。他快步过去还礼,“贸然求见大禁,还请恕罪。”
大禁笑了笑,“无妨。我知道大司命是为何而来……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