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六儿点了晒干的艾蒿把子薰了蚊子,一家子坐在院子里纳凉。
张氏环顾了四周,道,“这裴公子就是心细,人都走了,还记挂着我们,留了铺子和这院子,省下了往后租房子的银钱。”
刘宏摇头叹道,“可惜是有了家室的,如若不然,我们姐儿跟了他也是有福的。”
谁道拿钱堆起来的感情便不是真感情呢,有了情方才舍得用钱的,虽媚俗了些,却也是发自肺腑的,总好过一个穷酸,日日你说“我心里有你”,却穷得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只恨他临走不曾知会她,若人多不好相送,私底下看一眼也使得,如今却闹个不告而别,不知是什么道理!
刘宏抬头看天上的月亮,想起了过世的兄嫂,心下憋闷了一阵子才道,“哥哥和嫂子不在快九年了,若哥哥那时只拘着,没判斩立决,到如今也熬出头了。”
毋望低声道,“我爹妈死时我们还在牢里,也不知谁收的敛,过去了那些年,无人祭拜,恐怕坟上荒草萋萋,说不定连坟头都找不到了。”说着悲凉地哭了出来。
刘宏安慰道,“莫哭了,若将来有机会回应天,四下里寻访总是能访到的。”
六儿忙给毋望擦眼泪,心道,姑娘神仙样的人物,却也有这样悲凉的过往,可见世上之事果然各有造化,今日好,未见得明日好,今日穷,殊不知明日就享尽荣华了也未可知。
张氏喋喋不休责怪刘宏煞风景时,突闻得有人敲铺子的门,疑道,“这样晚了还有人买糕饼吗?”遂与六儿端了油灯进了铺子里,又不敢贸然开门,便隔门问道,“是谁?”
外面人道,“请问这里可是刘于晏家吗?”
张氏心里一惊,于晏是刘宏的小字,自发配来此后再没人知道,外头的人莫非是应天来的吗?一面疑惑,一面问道,“你是何人?”
外头人道,“你可是二嫂子吗?我是春儿的三舅谢誩,特来寻你们的。”
张氏慌忙卸下排板,月光斜洒进来,门外一人背光站着,身后跟了两个男仆,五六个婆子丫头,那一干人皆向她行了礼,为首的谢誩躬身满满做了一揖,哽咽道,“可算找着你们了!”
张氏怔愣着将他们让进屋,领了一行人穿过甬道往院子里来,叔侄二人正在说以往的琐事,见来了一大群人,不由吓了一跳,待要看清,只听张氏说道,“沛哥儿他爹,你道是谁来了?是谢家的三爷!”
刘宏站起来,来人已泣不成声,上前拉住他的手道,“二哥哥,这些年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