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严励演讲十几分钟, 狄思科就可以断定,这是一位接受过系统教育和培训,从顺境中成长起来的干部。
俗称, 掉进了福窝里。
按照严励的观点, 以防国有资产继续大量流失, 企业应该从内部寻找解决办法,堵住转让、并购和减持国企股的口子。
而在狄思科看来, 这种想法过于理想化了。
他在教室里环视片刻, 笑着问:“在座的老师和同学中,有谁是经历过企业破产危机的吗?哪位同学要是有过相关经验,请举手向我示意一下。”
闻言,学员们都下意识回头张望,寻找那些举手的同学。
这间教室里的学员都是重点国企的领导干部, 即使企业有经营问题,也少有会干到破产的。
五十多人中,只有一位女同志举了手。
狄思科这几天已经把49名同学的名字都记熟了,此时便准确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郎巧红同学举手了, 看来只有郎同学能理解我的心情。”
处于顺境中的人, 根本无法与他们共情,也无法换位思考。
坐在中排位置的郎巧红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狄思科继续道:“面对这种经营不善、即将破产的企业, 我们是一种什么心情呢?我只能说,心里非常急切,心情非常焦虑。电话不敢接,客人不敢见,现在看来有些可笑, 但这就是事实。”
“我去北方日化厂上任的第一天,刚慷慨激昂地发表了任职演讲, 就被债主堵在了办公室里。当时厂里三角债的问题十分严重,我躲在屋里当缩头乌龟,听着门外的秘书跟债主说我不在,那个窘迫劲儿呀,这辈子不想回忆了!”
在座的老师和学员们刚为他感到心酸,就被他那副龇牙咧嘴的表情逗乐了。
“昨天,严励同学着重强调了产权改革过程中,出现大量国有资产流失的情况。这一点我是认同的,而且这已经是社会上的普遍认知了。不过,我还要补充说明一点,国有资产的流失,并不只是在产权改革过程中流失的,只要企业不盈利,国有资产其实每天都在流失!”
“企业资金周转不灵,背负巨额债务,银行贷款虽然还不上,但每天都在计息,多拖一天,欠债的雪球就会滚大一圈,这是明摆着的流失。”
“员工工资发不出来,但该记的账还得记,这也是亏损流失。”
“此外,固定资产折旧和设备的空置损毁也每天都在进行着。”狄思科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