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格瞧着她,灯下的脸蒙上一层淡淡的金黄,眉眼间有柔软哀致的神色,像院儿里高案上供着的鱼篮观音。
她家姑娘从来都活得很明白,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她比谁都有分寸。只是这海家的哥儿,大约也让她有些放不下,捏着核舟的手松了捏,捏了又松,最后讪讪一笑道:“其实我到这会儿心里还存着奢望,每回去见老佛爷,都盼她能松口,说让我回家。或是皇上实在容不得我,把我撵出宫也行……”她极慢地摇头,“可惜……我出不去了,就算死也得死在宫里。”
松格一惊,心里有些打突。她主子向来心宽,不会因遇见什么坎坷,轻易就想到生死。难道这宫里有什么咒术,进来前好好的人,用不了多久就会给逼死逼疯么?她下劲儿拽住了她,“主子,您可不能胡思乱想。”
松格要是只猫,这会儿毛应该都炸起来了。嘤鸣也是凑嘴一说,见她这样反而笑了。
“你别怕,我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没那么大的气性。其实宫里的世界也不小,一样有人情世故和柴米油盐,只不过拿高墙围着,等闲看不见城外的风光。”她一头说着,一头崴身躺下来,那枚核舟就放在胸口上,带着微微一点笑意说,“紫禁城是城中城,小一号儿的四九城。那些宫女太监行动比市井里更有规矩,谈吐也更雅一些,要论,是个人上人呆的地界儿。我心里头憋闷着,不是因为地方不大,是因为老觉得身不由己,觉得惶恐,不知道该怎么着才好。”
松格说是,“可您想想,您在家不也得仔细着么。福晋跟前伺候,也要留神说话,您得替侧福晋挣脸。”
她绵长嗯了声,“是这话,我在家里给我奶奶挣脸,进了宫给齐家挣脸。人活着,不就图一张脸么。”
松格点头不迭。她刚进来,对一切还好奇着,便挨过去压声问:“主子,您见着皇上了么?”
嘤鸣说见着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赏您好脸了么?我怕他不待见您。”
嘤鸣听了一笑,横竖她也不指着皇帝待见她,因此有没有好脸,她都不往心里去。
可她还是一口咬定:“皇上最和气不过了,你不招惹他,他也不招惹你。只要你好好守规矩,他压根儿不拿眼睛瞧你。”
松格不明白了,“听您这么说,皇上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好啊。”嘤鸣说,“不过这宫里没谁管皇上好不好,他是最大的主子,像菩萨似的,你见过有人问菩萨好不好吗?”
松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