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几乎要踩在他面门上的那只草鞋,骤然停止,收了回去。
一切不过是眨眼功夫。
中年男人来不及转身,只是保持那个扭头的姿势,一脸读书人掉进粪坑里的表情。
妇人脸色雪白,怀中的孩子张大嘴巴。
一行仆从丫鬟更是没回过神。
陈平安瞥了眼脚边的黑衣汉子,确定没有出手偷袭的可能性后,看了眼儒衫男人后,最后视线停留在妇人身上,缓缓开口道:“现在道理是不是讲得通了?”
吓破了胆的妇人,突然对中年男人尖声道:“马敬复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你堂堂大骊清流官员,难道也要当废物?!快点亮出你的官家身份啊!”
男人转身,伸手指向草鞋少年暴喝道:“你放肆!本官是这条绣花江尽头的宛平县令!此时正是在赴任途中……”
陈平安根本不去看那个恼羞成怒的男人,死死盯住妇人。
妇人那句有爹生没娘养,还有那句要掳走李宝瓶给她家当丫鬟。
陈平安记得很清楚。
陈平安不是不记仇的人,有些别人伤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陈平安熬一熬,也就忍过去了,可有些必须要报仇的仇,只要一天没报仇,那么他活一百年,就能记住九十六年!
阿良曾经笑问过,剩下四年被你吃掉啦。
少年一板一眼回答,四岁之前,我有爹娘,又不懂事,可以不算。
陈平安再次如清风一冲向前,一脚踹得那妇人连同怀中孩子一起踉跄摔倒。
只是比起那个黑衣汉子,惊吓多过疼痛。
陈平安冷冷瞥了眼那个锦衣玉食的孩子。
中年男人破口大骂道:“岂有此理,你竟然连妇孺也不放过?匪人竖子!丧心病狂!”
陈平安走向男人,说道:“只要是个人,到了懂事的岁数,就要讲道理。我管你是大是小,是男是女?”
儒衫男人步步后退,始终伸手指着少年,颤声威胁道:“我要治你的重罪,让你吃一辈子牢狱饭!”
就在此时,二楼有人沉声道:“小家伙,这就有些过分了啊,教训过那名武人扈从就差不多了,还不快快收手,如果继续不依不饶,靠着一点本事就敢恃武犯禁,老夫虽然不是官场中人,可要拦下你,帮助那位县令大人将你抓捕归案,还真不难。”
陈平安闻声转头望去,一位青色长衫老者站在二楼船头,身旁站着一位佩剑的白袍男子,正在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