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的棚子底下泡一壶茶,慢悠悠品茗,看海上无甚奇特的景色。
月徊出舱的时候,他扬声唤她:“姑娘来坐会儿?”
月徊嗳了声,在他对面落座,看他托起琵琶袖,执起茶壶给她斟茶。
月徊不懂茶,对她来说喝茶除了解渴,没有其他功能。她抿了一口,淡了呱唧,不过挺香,为了找点儿话说,便问他:“少监在掌印跟前几年了?”
杨愚鲁算了算,“老祖宗还是少监的时候,我给他做司房,差不多有五六年光景了。当初老祖宗身边也有红人儿,派到山西去的骆承良就是,我在人堆儿里头是资质最平庸的一个,好在老祖宗不嫌弃,才有了我的今日。”
月徊点点头,“您又勤恳又踏实,如今他最信得过的就数您了。”
杨愚鲁笑着说过奖,“老祖宗知人善任,尽心办差的人,他都愿意抬举。不过我瞧着,他老人家这程子好像有心事,这心事且不是咱们能解的,最后怕还要劳烦姑娘。”
那些爬上高位的太监都是人精儿,月徊知道敷衍也没用,他们心里明镜似的,便托着腮帮子向他打探,“掌印早前,有过亲近的女人没有?”
杨愚鲁摇头,“汪轸时候,衙门的公务就已经扔给老祖宗了,那会儿老祖宗又年轻,光是应付差事就得夜以继日,哪儿来的工夫找女人。连现在的提督府,都是咱们催了好几回才着手建的,一个不想盖房的人,没有成家的心思。”
月徊哦了声,捧着茶盏道:“我听说连秦少监都有人了,您呢?您有伴儿么?”
杨愚鲁倒也坦诚,颔首道:“有的,只不在宫里,外头私宅养了一个,凑合着搭伙过日子。其实咱们这号人,原不该生这种心思,可太监也是人么,也有受委屈遭白眼的时候。在宫里做奴才,到家有个知冷暖的人,哪怕说两句窝心话,也能解了一天的乏。都说男女之情,无非那个……”他赧然笑了笑,“咱们那宗上头欠缺,对情的要求反比寻常人更高,所以和太监作伴不容易。姑娘既然和老祖宗指腹为婚过,自然比外人好千百倍,两下里体谅,不为难的。”
月徊听了他的话恍然大悟,怪道梁遇人前骄纵人后别扭,原来就是缺人心疼。她自觉已经很爱戴他了,可光是爱戴还不够,那人得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