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晃了晃,“您该换药了。”
他踅身在圈椅里坐下来,“就这么换吧。”
天下要是再有人说梁遇是金玉做的,吃不得苦,她可要狠狠啐他一脸了。能有几个人肩胛伤成那样,第二天就下床自己如厕的?眼下换药不肯上床趴着,预备坐着来,除了他,真没见过第二人了。
他下床的时候,还挣扎着给自己披了件中衣,现在换药披不成了,便扬了一边肩头,把那件衣裳褪了下来。月徊早前见过他出浴时候的样子,那时就感慨他的好身条儿,一丝赘肉也无。现在时隔几个月,再瞧也是意犹未尽啊。因肩上有伤,上半截斜缠着纱布,越是这样,越是显出宽肩窄腰,凛凛男人的风骨来。
月徊站在他身后赧然,他披散着头发,她便归拢起来替他放到另一边胸前,轻声说:“哥哥,您忍着点儿疼。”
她总叫他哥哥,这个称谓说不清地,让他觉得感伤。也许就这样了吧,不管以后如何,都不要更改了。他是她来这世上后第一个接手的人,将来伴她最久的,也一定是他。
月徊把那乱瞄的视线从他腰腹上移开,终于定下神,一圈圈解下了包扎的纱布。他流了很多血,即便后来郑太医放过一遍淤血,伤口上仍旧有血迹渗出。待纱布都解完,看见用以覆盖的那块布片,边缘干涸的血迹透出乌黑来。
她擦了手,犹豫再三才去揭,因布片和伤口有粘连,他微微瑟缩了下。月徊吓得不敢上手了,骇然问:“很疼么?我还是找郑太医来吧。”
梁遇说不必,“伤口再疼,疼不过伤心。我原以为你会体谅我的……”
这话叫人怎么应呢,她嗫嚅道:“我体谅您啊,要是可以,我宁愿自己不是梁家人,这样您能少受点委屈。”
梁遇哂笑,“我的委屈,不在是不是梁家人上头,你明明知道的。”
唉,这是要逼死人么!月徊咬着唇,揭开了那层布。底下伤口缝合了,但看上去依然狰狞。她拿煮过的棉布轻轻掖了掖,然后小心翼翼洒上药粉,一面道:“您再容我些时候,等我好好睡一觉,想明白了,我再答复您。”
他听后沉吟了下,指指床铺道:“已经着人换了新的被褥,你现在就去睡,我等着你的好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