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盛时说断乎没有,“这些年风风雨雨地过来,还能有什么事儿要瞒着你呢。”
其实他发觉不大对头,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是父子情分在,总不忍心去探究。当初丢了月徊,盛时曾切切叮嘱过他,不管用多大的力气,都要把月徊找回来,月徊是他母亲的命。彼时这话并不难理解,他母亲三十二岁才生月徊,这么个垫窝儿丢了,自然没法子向他母亲交代。
盛时本以为能遮掩过去了,结果他又是半晌未语,再开口时说的话让人心头打突,“我娘二十四岁才生的我……”
二十四岁生孩子,真算得上子息艰难。一般人家十六七岁成亲,要是两三年无子,那可要急得上吊抹脖子了。他母亲足等到二十四,可见父亲宽和。那二十四岁要是再不能有孕,会怎么办?
梁遇站起身,拱手笑道:“来了有阵子了,宫里头今儿晚上有天地大宴,我怕底下猴崽子们料理不好,还得早些回去盯着。二叔保重身子,等忙过了这阵儿我再来瞧您。我带来的几支老山参,您只管用着,等用完了打发人告诉我,我再命人送来。”
盛时应了声,勉力做出一副寻常样子来,照例嘱咐他万事小心,一直将他送到门前。
门内门外是两个世界,梁遇回身道:“盛大人留步,天儿凉,大人请回吧。”一面登车拜别,让小火者驾辕回宫。
宫门上杨愚鲁等已经候着了,见了他便一一回禀大宴安排的情况。梁遇听完又吩咐了些细微处,大略觉得过得去了,才发话传东厂档头高渐声进来听差。
东厂离得近,不多会儿人就到了跟前。高渐声是东厂四档头,排名不算靠前,但办事很稳妥,进来向上一拱手:“听督主的示下。”
梁遇嗯了声,“大节下的,有件差事要交代你。即刻通知驻扎在四川的暗桩,将三十年来替叙州历任知府内宅接生过的稳婆拿住,一个个严加盘问。让她们将接生的名册例出来,飞鸽传书入京,交咱家过目。”
高渐声道是,领命退了出去。
梁遇一个人坐在暖阁里,天儿还是阴沉沉的,这小小的屋子里光线不明,人像陷进了泥沼,坐久了会被吞没。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了,把办案子那一套用到了自己身上。也许查来查去不过误会一场,但那也没关系,查一查图个心安,没什么不好。
这时门上有个轻俏的身影一现,月徊的脑袋探了进来。
案后佝偻的身子重新挺直脊背,舒眉一笑,“能下床了?头还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