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扎在西山也难得回来,一旦回来就吃个烂醉,她从骨子里的不待见他,照了面不过随意打发,夫妻间不亲近,无话可说。她原以为那位皇贵妃宠冠六宫,必定是有山一样坚实的娘家做后盾的,谁知也是个苦出生。
“她娘家没人了?”董夫人摇了摇头,“可怜见儿的!人啊,果真是没有十全十美的隆福,这里短了,那里才能填补上。”
“是这话,她娘家人不死,也就没有这大英江山了。”宝楹茫然看着天花喃喃,“真不知道她这十来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一会子帝姬,一会子杂役的。如今算苦尽甘来,万岁爷疼爱她,拿她当个活宝贝的……”
她不经意转过头,猛见母亲脸色煞白,生生把她吓了一跳。慌手慌脚给她娘打扇子顺气,新儿倒了凉茶来喂,折腾了半天才换过劲儿来。一回神又死死抓住了宝楹的手,颤着声问:“什么帝姬?哪国的帝姬?是藩王的闺女?”
宝楹愈发的六神无主,“您糊涂了?藩王的闺女是郡主,怎么好称帝姬?她是大邺的帝姬呀,明治皇帝唯一的闺女,太常帝姬。”
董夫人手里的杯盏“咣”的一声砸得粉碎,她扳着宝楹的肩使劲摇晃,“是真的吗?太常帝姬十年前不就已经死了吗?怎么又成了皇贵妃?戏衣库门前榆树上吊死的那个孩子不是她吗?啊……你快说呀!”
宝楹从没见过母亲那样惶然失措的样子,登时把她吓傻了,她不明白母亲怎么知道戏衣库有棵榆树,更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一听太常帝姬就失态成那样。
她怯怯地拉董夫人的手,小心翼翼地说:“娘,您快醒醒神儿!什么吊死的孩子?皇贵妃就是当年明治帝的遗孤,这是千真万确的。”
董夫人瘫软下来几乎晕厥,浑身颤抖着,脸上似喜似悲,嘴角扭曲着,直着眼睛看藻井,眼眶里一瞬便盈满了泪,要强忍着,却还是走珠一般簌簌连串落了下来。
宝楹和新儿都怔住了,才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成了那样?
神武门临着景山,城门楼子建得又高,隐隐有流转的山风吹过来,吹得槛窗上的窗户纸噗噗直响。檐下的大径纱灯来回的摆动,铁钩和挂环吱扭的磨,叫人心底里生出寒意来。
先头屋子里的声音惊动了达春,他推开隔门朝里看了一眼,拱手道:“小主,已经过了午时牌,宫里主子们都起身了,奴才打发人送太太下城楼,时候长了怕叫人看见,奴才不好往上交代。”
董夫人忙转脸掖了眼泪,款款站起来冲达春蹲福,“给大人添麻烦了,怪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