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极有肚才的,她的地位和那些妃子不同。她和皇帝是少年夫妻,风风雨雨十几年,纵是皇帝平时话少,总还给她几分薄面,她要见他,甚至不需通禀。女人的心都一样,皇帝妃嫔多是无法改变的,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凭她们怎么闹去,但只要有她在,皇帝身边就该干干净净。皇帝初一十五必定留宿坤宁宫,她又何必急在一时,替他人做嫁衣裳。
自鸣钟响了八下,已经到了辰正时分。说话时候长了,太皇太后有了年纪,眼看着有些困乏,皇后笑道:“老祖宗起得早,咱们在这儿扰得老祖宗不得休息。两位妹妹先回宫歇着去吧,等到了时候再过慈宁宫来。”说着施施然起身一福,“老祖宗打会子盹儿,奴才好几天没见着东篱了,先瞧瞧他去。”
太皇太后准了,合眼道:“去吧。”
皇后领贤淑二妃请了跪安,悄声退出殿外,贤妃和淑妃又拜别了皇后,上了两抬肩舆,冒着风雪回各自的寝宫去了。
太皇太后是个福泽深厚的人,晚年身子发胖,也容易倦。一般到了辰正就得在炕上歪小半个时辰,并不是真睡,只是闭目养神。慈宁宫里当差的都知道规矩,只留塔嬷嬷一个贴身伺候,别的都要退到暖阁外头去。锦书跟在入画身后跨出门槛,一抬眼,发现皇后就站在廊庑下,拢着精巧的手炉,对着宫墙上方远眺。
雪下得愈发大,铺天盖地地翻卷而来。众人要回配殿去,经过皇后身边时屈膝行礼。锦书也如法炮制,才蹲下,只听皇后幽幽道:“上年多雨雪,今年的年景不知怎么样。”
锦书一时怔住,也不敢确定皇后是不是在同她说话,正踌躇着,皇后转过脸看着她道:“锦书姑娘觉得呢?”
锦书心里一跳,忙肃道:“娘娘快别这样称奴才,奴才担当不起。”
皇后笑了笑,“你们是太皇太后跟前伺候的,原比那起子宫人有体面。莫说我,就是皇上也要留三分脸。”
锦书听了越加谦恭地道不敢,偏殿里没差事的人见皇后留锦书说话都有心避讳,偌大的殿堂和廊下空荡荡的,她顿觉心头擂鼓般,声声震得脑子发胀。
皇后是肚子里打仗的好手,不忙着切入正题,只不痛不痒说些题外话。谈谈天气,聊聊节气,像钝刀子割肉,直把锦书吓得悸栗栗。终于火候差不多了,才调过眼来看面前这张脸,半仰着红唇,不紧不慢道:“我一见你就合眼缘,从前也听说过你。可巧我缺个贴身的人伺候,要是我去求老祖宗把你赏我,你愿不愿意跟着我?”
锦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