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处厮杀之声,渐渐平息。
许栀终于敢呼吸了,但四肢麻木,肩膀抖动,指甲入掌,忘记了松开紧握的拳头。
她抬首看见澄澈的碧蓝长空盘旋一只秃鹫。
突然,这只秃鹫在上升时骤然停止,栽了下来。
“公主。”
弓箭发弦声,来人的声音从山头后传来。
马蹄止步。
许栀转身,看到不算高的山丘之上露出一抹棕黑。
日高灼白,他的身影出现在那轮炽阳之中。
不远处,还有他带来的一队人马,为首者似乎是吕泽。
李贤单手握一张大弓,收了箭,勒住缰绳,翻身下马。
他一袭楚服,时间静默,有一阵风从六年前的新郑路上吹到了他们面前。
他更加成熟,越发深沉,越发捉摸不透。
以他的性格,许栀以为他知晓她要去楚国,两人势必会大吵一场。但没想到,她不消刻意避,就能不见他。
如果不是冯婠说他回了咸阳,她甚至都还以为李贤还在南郑郡。
许栀看到马腿上有粘稠的血迹。
一黑一红,山风吹通袍袖。
自隔幕夜谈之后,她与他太久没有说过话。
每每她狼狈不堪。
每每她满手鲜血。
每每她表露脆弱。
他总能确切地出现。
每一次都是。
“许栀。”
但她不想更多的说话。她垂眸,并不知道李贤出现在此到底是因为什么,他看见她杀了这么多人,她不知要不要与他解释,但也从何处说起。
她答应过尉缭,此事该绝对保密。
“监察还是返回咸阳为好。”
“公主。”
李贤走近一步。
“若无他事,我先走了。芈犹在陈等我,不能误了时间。今日此地所见,我会为你保密,希望你也保密。”
芈犹。
她与他错肩的那一刻。
他攥住了她的胳膊。
许栀微扬首,阳光刺眼,让他的轮廓也有些看不清,她禁不住蹙紧了眉,“请监察放手。”
她发髻上的珠钗晃动不止,那是一串最鲜艳宝贵的玛瑙宝石,一粒一粒在炽热烈阳之下红得刺目。
许栀再次开口,“吕泽此时当应去魏接洽他的家人。你不该让他跟你来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