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天光大亮,苔丝小心翼翼地上了大路。其实,她用不着这样担惊受怕,因为路上连个人影儿都没有。于是,她便毅然决然地往前走去。一边走,苔丝不觉又想起了那些山鸡,昨天夜里,受伤的山鸡一直都在默默忍受痛苦,于是她便觉得,人生在世,难免经受痛苦,但痛苦有大有小,对自己来说,只要把别人的看法置之度外,痛苦也并非不能忍受。可是如果克莱尔也跟周围的人一样,持有那些看法,那她又怎能不放在心上呢?
她走到粉新屯,在客栈里吃了早饭,那儿有几个小伙子,讨厌得很,都奉承她长得漂亮。不知怎的,却也又让她生出几分希望,没准儿有一天,她丈夫也会对她说出相同的话来呢?既是这样,那她更得小心谨慎,远离这些偶然碰到就调戏她的人。保险起见,她决心不能再因容貌而让自己涉险了。于是她一出村子,就躲进一个矮树丛,从篮子里拿出一件破旧不堪的女工服——这件衣服,她在马泺村割完麦子之后,再也没穿过,就连在奶牛厂都没穿过。她灵机一动,想了个妙招,从包袱里拿出一块大手绢儿,把帽子下的脸,包括整个下巴、脸颊和太阳穴都裹起来,生怕别人看到她的真面目,这样看起来就像害牙疼似的。然后,她又拿出剪刀,对着一面小镜子,把心一横,将眉毛剪了。这样一来,保管再没人垂涎她的美色了,她这才又放心地走上那条崎岖不平的大路。
“那个大姑娘,怎么弄得怪模怪样的!”有个人遇到苔丝,就和旁边的同伴说。
苔丝听了这话,顿时眼泪盈眶,可怜起自己来。
“不过,我不在乎!”她说,“哦——我不在乎!自此以后,我就要把自己打扮得灰头土脸,反正安吉儿不在身边,也不会有人关心我。我丈夫走了,再也不会爱我了;可是我还是一样地爱他,讨厌别的男人,我情愿他们都对我轻蔑无礼!”
苔丝就这样朝前走,形单影只,与大地景致融为一体;她从头到脚,一身冬装,将身体容貌掩盖得严严实实,俨然就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农妇;只见苔丝上身披着一件灰色粗哔叽布料的短斗篷,脖子上围一条红色毛围巾,下身穿着一条毛料裙子,外面裹着一条棕中泛白的粗布罩裙,手戴一副黄皮手套。那一身旧装,历经风吹日晒,雨水侵蚀,每一针每一线、每一块布面都磨损褪色,现在从苔丝身上,一点儿也看不出年轻人该有的激情——
姑娘的嘴冰冷,
一层一层,
拢了前额,
遮了容颜。
从外表看,她死气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