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贫民区又下起了雨。
那个时候躲在檐下的奚玉汝在想,吸了雨水的床单或许会变重,那个老人骑车或许会更费劲。
后来,奚玉汝将自己父母的骨灰埋进了土里,而那个时候,他短暂而又模糊的童年就结束了。
街坊邻居给过他很多帮助,他得到了饿死前的一口饭、渴死前的一杯水、冻死前的一件破衣,但雪中送的炭不能帮他度过每一个严寒的冬季,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唯有自己而已。
他开始到处找零工,串过几毛钱一个的吊牌、翻过垃圾堆里的废品、捡过春季疯长的菌子……能让他活下去的一切他都尝试过,然而奚玉汝的人生重担并不只是养活自己而已。
贫民区放贷的不会出于人道主义包容一个死了爸妈的小屁孩,他父母欠下的钱得他来还。
如果想活下去,就必须得还。
童年时,写在纸上的板板正正的六个字是他父母的名字,直到那六个字频繁地出现在各种账单中,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他的噩梦。早几年的时候,他还会去看自己的父母,后来那片地被推平,他也就没有再去过了。
有时候奚玉汝在想,如果他的父母也好赌、也恶劣、也糟糕就好了,这样他还能让自己恨他们,恨他们死就死了还给他留下了一大笔还不上就得死的烂账。可他们不是,沉重的数额是给他们续了几天的命。
所以奚玉汝爱不得、恨不起,任何情绪都只能当作苦果吞下去。
其实那一家人来找过他。
奚玉汝看着他们从怀中掏出一团东西,在拆了一层又一层紧紧裹着的红色、白色、黑色红色塑料袋后,他才知道里面是钱。有零有整、洇着汗渍、团着褶皱的钱。
那个时候奚玉汝在想,这人生,怎么他爹的这么难啊?这个世界,怎么他爹的这么多人都过得不快乐啊?
活、真难活,可还是得活。
他不是圣母,所以钱他收下了。
可也就只有那一次,后来他们再也没有来过。可能死了、可能跑了、可能自己也食不果腹给不起了。不知道,他没去问。
总之从八岁起,奚玉汝的人生就只剩下了赚钱两个字。
最难的时候,他是真的想过下海挂牌去当鸭,但谁会放着娇娇软软的oga不要,来包他一个胸肌比alpha大的beta、平白花钱挨草。
起码贫民区的人没这样的癖好。所以他连块钱都没法儿挣,只能一天又一天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