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西朝房传话,说太后召见张首辅。张恒不疑有他,一路匆匆赶到了花园。
平常太后召见一向在慈宁宫,今天换到咸若馆,张恒心里没底。不过因着花园和慈宁宫只隔一条甬道,转念想想也没什么稀奇,到了廊下便顿住了,让人进去通传。
不一会儿里头嬷嬷出来,笑着说:“如今司礼监当家,前朝的消息叫他们截了,再进慈宁宫不方便。太后特请首辅大人来,有要事相商,只是忌讳暗处有眼,没法子和大人面议,今儿就隔帘说话吧。”
张恒是老臣,在朝中多年,掌权的人物们哪一位什么性情他都有数。太后平时脾气就古怪,狗啃月亮似的叫人摸不着头脑,因此不管她出多少幺蛾子,都在情理之中。
就像今儿,帘子里头的太后长吁短叹:“先帝爷走了两年多了,我昨儿梦见他,他站在离我三丈远的地方,红着眼睛像是哭过,说皇帝总算要大婚了,慕容家的社稷有指望了。”
张恒隔着帘子诺诺称是,“皇上亲政,这是稳固朝纲,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
“你也说是好事儿,我就琢磨着,好事上头给他下个绊子,到底应不应该。”太后语调沧桑,带着这个年纪早该有,却迟迟不来的深稳,慢慢说,“皇帝虽不是我生的,可我保举他继位,他将来就是我终身的靠山。他大婚这桩事上依着我,不依着他,我昨儿想了一夜,皇帝不说什么,先帝爷却找我哭来,我心里不大落忍。”
张恒听出她的意思,看来是改了主意,昨天的言之凿凿全不作数了。原本太后要让娘家外甥女做皇后,也是为着江孙两家的利益,和别人没什么相干,眼下就算改弦更张,也是她一句话的事儿。
张恒心里掂量的时候,太后问了这么一句:“张首辅,我想明白了,你纳闷吗?”
太后都明白了,他怎么能犯糊涂!张恒说:“臣不敢纳闷……臣的意思是,这皇后的诏书是颁还是不颁,全凭太后吩咐。”
门帘里头的太后说得颁,“我思来想去,太傅徐宿的孙女知书达理,是个好人选。古来娶妻娶贤,他们家的书都堆到房檐了,姑娘能错到哪儿去?你说呢?”
张恒这回的“是”答得有些犹豫,因徐宿一门是保皇党,和太后向来不对付。太后呢,又是个记仇能记到下辈子的人,这回突然大度起来,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张恒沉吟了下,“臣先前没听清,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册封徐宿的孙女为皇后?”
太后说没错,“就是她。”
张恒原